白隐禅师(下)

2014/7/12

 

 

四、接引法子的公案

 

白隐的弟子,大休与快岩,交情亲密。

大休,京都山城人,六岁为正福庵竺传的侍童。游方,参于四国宫崎古月,又参白隐而了毕大事,住大分宝福寺,打出法嗣十一人。1776年寂,世寿六十岁。

快岩,山梨甲斐人,与大休同样,亲侍古月以后,共参于白隐而开悟,曾颂于南泉斩猫的赞图云:“提起猫儿拶两堂,炎天六月势飞霜;一刀斩却三三九,日到西峰影渐长。”白隐的高足东岭见而激赏,可见快岩的得力。

“这个盲目奴,眼睛在那里,慢性的和尚呀!”少年和尚撞了马车,好在无事,但被马夫骂了一顿,在京都街上白天的事。和尚是十六岁的大休,五岁时就想入禅宗,六岁为竺传的侍童,学业大进,十六岁傍听竺传为随徒,垂示“父母未生以前的事”而抱起疑团,今天前来参于东福寺象海,叩问“个事工夫”之要,于其归途,一心凝在疑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恍惚之中,撞着马车。

十八岁,大休求住东福,随侍象海,某时想倒茶药滓,站在寺内的通天桥上,因不忘记一切,一时茫然,不见一切。他经常行街时,眼看鼻端,不注意其它,称为“梦中侍者”。

二十三岁参于日向大光寺古月,有省而呈解,古月云:“你的见处,还在门外,如到生死岸头,毫无用处。”授与向上的机关云:“更须努力,将有打成一片的时节。”第二年因头撞着柱,忽然开悟,即到方丈云:“某甲今日通脱了。”古月微笑,不说可否。其后大休意气冲天,无人当其机锋,只有快岩相称伯仲。快岩久参于白隐,自称大事了毕,大众也推称他们二人。

 

某日大休:“快岩兄,我们二人,已经办完大事,万幸的事。混于众愚无益,走吧!”

“是的,大休兄!天下已无人胜过我们二人。我们可到和歌山熊野结庵商洽玄微,安静的长养圣胎。”

“好的,快的实行吧!”两人向古月告辞,古月微笑,不说一句,两人到京都住养源寺,看到壁上题为“净行者,不入涅盘”一颂云:“间蚁争拽蜻翼,新燕并休杨柳枝;蚕妇携篮多菜色,村童偷笋过疏离。”两人呆然,不知其意,问于寺僧,才知静冈骏河白隐所作。

“快岩兄!怎么了?我们自称了毕大事,尚不知此颂之意,白隐可能有为白隐的,我们到静冈去见白隐怎么样?”

“是的,先到骏河,后到熊野。”即到松荫寺求见白隐,首由大休入室,即刻退出。“怎么样?入室延期了么?还是看不起白隐么?”

大休:“不,相见了,无须去!我们不及老汉,罢了!”快岩入室参见,白隐检其所见,或扬或抑,快岩用尽全力,拚命讨论,遂而语穷言尽,茫然而退出。

两人惭愧了,改变态度而求挂锡。后日快岩向人说:“大休与我,利钝相隔大差,大休一见老汉就投降了,我如盲蛇不畏之愚,弓折矢尽,还不知退,被老汉生擒才知道。”

 

大休与快岩,在白隐会下,白隐严命的说:“当寺枯淡,没有贮蓄,不能加养二人。明日到市行乞去,讨得米麦来。”两人只说是而退出。

第二天降大雨,尚有暴风,两人在寮舍等待天晴,白隐手执竹篦进来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忘记了昨天吩咐么?”

“不,没有忘记,可是这样风雨强烈,等些想出去的……”

“什么!这懒怠汉!怕风雨么?看看!那,不是有人走路的么?可以,你们,快走吧!否则,打死你们。”两人大恐,顿首礼拜,即出门外,相顾的说:“害怕了,真实!”

“实在比所听的严格,还要厉害呀”被打死是不值得,两人戴笠,着雨衣,跑向村里去了。

乃至正午雨晴日出,终日托钵,傍晚归山时,获得米麦七八斗,白隐高兴地说:“像你这样青年人,什么事都要像今天的行乞做下去。”这是他的赏词。特为两人开示玄旨。

 

古月门下的白云,与白隐,道交亲密,互相往来。大休、快岩佳松荫寺以后不久,白云来访。白隐与他对座讨论之间,叫两人云:“你们新到的,未能辨别佛法的高低浅深,今夜在这里,听我与白云的商量。”

曾是意气高昂的两人,遭逢白隐,完全相似小孩。其夜,二老的玄谈唱酬,乃至五更,始终倾听的两人,听了前所未听,不觉流了泪,退出后,互相以为佛法如此高深,而感激了。

 

其后,白隐前往访问白云,随行的大休,倾听了二老关于古德玄妙的商量,将于开悟之前,抱起疑团,于其归途的路上豁然大悟,在路上即向白隐呈见。白隐欢喜给与证明云:“如是,如是,此事应善保护。”其后,快岩也机缘契通,而受白隐的印可。

南画之祖,池野大雅,曾参于白隐,研究“只手之声”。一日豁然开悟,呈渴云:“耳岂得闻?只手之声,耳能没了,尚存于心,心能没了,尚难得之,却识师恩,不知是深。”又参于道翁,颇有所得。

治重住白隐室云:“人算笑我入室,实为我身大事,非老师,无人为我点检,所以急急跑来。”呈示所见,白隐问:“即今佛在那里?”治重不答,而看向庭中,白隐拍手依:“两掌相触而出声,却闻只手之声么?”

竖起一掌,治重:“闻得分明。”

白隐:“以何为验?”治重良久,白隐:“闻即甚闻,但闻得半片。”治重掩耳。白隐:“还是未在。”治重拂袖而退出,行四五步,返回云:“闻得了。”

白隐:“作么生?”治重解其所知,得宜恰当。治重拍席一下,白隐吹尘二三下云:“触着今时作家,坐上大吹尘。”治重低头而出,又转来云:“为了老师,止住了十方刹土的细雨,点滴不漏。”

白隐:“作么生?”治重又述其所见,白隐微笑,治重大喜,即到白隐门下慧昌尼的庵室,提示其问答。慧昌云:“莫以得少为足。老尼今既衰老,不借人手不能起身,请将不动只手而扶我起来。”治重茫然,不知所为。慧昌:“莫以少为足的,就是这个。” 返回寺中,慧昌亦来,相语相笑。治重:“大姊,再问一下。”慧昌:“动只手扶我起来。”治重解解所见,慧昌大惊,白隐亦许之。

治重仅以二夜之间,了彻生死问题。他的性格转变化,成为白隐门下的高足了彻居士。

 

五、为人养子的事迹

 

有一个关于白隐的故事家喻户晓。

在距离他的寺院不远,有一户开布店的人家,他们的女儿未出嫁就和一位男青年发生关系怀了孕。她父母觉得很丢人,就逼问女儿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儿深怕一讲出来,他的男朋友会被父亲打死,所以一直不肯讲。后来经不起父亲的一再逼问,她念头一动,爸爸最尊敬白隐禅师,因此就说:

“我肚子里的小孩是跟白隐禅师有的……”

爸爸一听,整个人像天崩地裂一般,万料不到竟有这样的事,白隐禅师是他最敬重的人呀!

她父母就带着她去找白隐,白隐轻轻的说了句:

“是这样的吗。”

 

她父母看到白隐的神态安详,当时就没有继续闹下去。小孩呱呱落地以后,女孩的父亲把小孩抱到寺院一掼,丢给白隐禅师说:“这就是你的孽种,还给你!”

此事传出后,舆论哗然,纷纷指责白隐禅师道貌岸然,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白隐禅师名声扫地。

白隐禅师默默地做了这小孩的保姆,天天带着小孩化缘奶汁,到处遭受辱骂与耻笑:

“这个坏和尚!”

“这个不正经的和尚!”

“什么狗屁得道高僧,原来只会引诱人家女孩!”。

但是白隐禅师不论受到如何糟蹋和侮辱,仍是默默的抚养着小孩。

一年过后,那女孩实在难以承受心灵的折磨与拷打,就对她的父母说出了事实真相。她父母听了后,心里感到无限的懊悔,立刻带着全家大小,向白隐禅师陪罪忏悔。白隐禅师听了以后,只淡淡的说了句:

“是这样的吗。”就将孩子还给女孩。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女孩子皈依佛门,跟白隐禅师学禅。

这样的修行,什么样的魔墙不倒塌?什么样的利刃不钝折?什么样的众生不能化度?什么样的操守敢与之齐肩?

(完)

 

(文章来源,地藏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