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自传(自律方法)
《富兰克林自传》
第1章
(1771年,写于都怀伏特镇,圣阿萨夫主教家)
亲爱的孩子:
1我一直对收集祖上的各种奇闻轶事相当感兴趣,乐此不彼。我就曾经为了这个目的而四出旅行,你可能还记得,当我们在英国的时候,我就经常向我们家族中的老人们询问、调查有关这个方面的情况。我觉得,同样,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也很想知道我的生活情况(就好比我渴望知道我的先人的生活一样),因为这其中的很多事情你们是并不清楚的。正好,我现在有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预计在这一个星期的乡村假期里是没有什么东西会来打扰我的。因而,我可以坐下来把我的生活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其实,写这些东西,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出身贫贱,后来才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了财富和荣誉,为世人所称道。上帝保佑,我至今一帆风顺,万事如意。我的处世之道如此成功,我的后世子孙也许想知道它们,并且找到些和他们的境况相适应的立身之术,然后模仿它们。
2当我回望、审视这种幸福的时候,我有时候禁不住会想,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重新度过我的此生,一切从头开始。我只要求像作家那样,在修订版本的时候可以改正初版的某些错误,把某些不幸的事情变得稍微顺利些。但是,要是我的这些要求都不被接受的话,我仍然愿意接受上帝的恩赐,按照我原来的样子重新活过一次。事实上既然这种重来是不可能的,那么最接近这种重演的好像只有回忆了。为了让这种回忆尽可能地保持久远,就只好把它用笔记下来了。
3在这里我将顺着老年人常有的偏好,来谈谈他们自己,谈谈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我这样做,将不会使那些尊敬老人的人感到厌烦,他们往往处于尊敬老人的考虑而被迫听我们唠叨。而将之写下来,他们可以看也可以不看。最后,我还是自己承认吧,就算我死不承认也没有人会相信,那就是,写这个自传可以极大地满足我的虚荣心。实际上,我经常听到或在书上看到,在人们说完“我可以豪不夸张地说”之类的开场白之后,紧接着的就是一堆自吹自擂的话,而丝毫不觉得脸红。绝大多数人厌恶别人的虚荣,但却不管自己有多么虚荣。但是,无论我在什么地方碰到虚荣,我都会给它一个正确的位子。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对虚荣的人来说是有好处的,对其周围受其影响的人来说也不无益处。因此,在很多情况下,一个人在感谢生活给他带来的种种便利和舒适之外,然后感谢上帝恩赐于他的虚荣心也是很正常的。
4现在,我真的要说感谢上帝,我由衷地感激它在以往的日子里给予的幸福,正是它指引我前进,并取得了成功。虽然这些并不一定在我的预测范围之内,但是深信它们会使我实现渴望,同样的苍天之善仍旧指引着我,使我持续拥有这样的幸福,或者是能够使我容忍他人都会经历的那些致命的困苦。我未来要面临的幸福、甚至是痛苦,全能的上帝全都知晓,并且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5我一位伯父的手记曾经落在我的手上,他也有收集家族奇闻轶事的癖好。这部手记使我了解到我们祖上的一些详细情况。从这部手记可以看出,我们家族在洛斯安普敦教区的埃克敦村至少住了不下于300年之久。究竟在这之前有多少年,我这个伯父自己也不知道了。(也许可以从他们采用“富兰克林”这个词作为他们的姓开始。“富兰克林”在这之前,是一个平民阶层的名称。当时英国各地都在使用姓氏。)那个时候,他们拥有30亩的自由地,附带着以打铁为副业。一直到我伯父这一代为止,打铁的副业都没有断过。家里的老大总是被培养来接替这个打铁的生意。作为一个惯例,伯父和我父亲在他们长子的职业安排上也服从这样一个规矩。当我在埃克敦查阅相关记录时,我发现了我们祖先从1555年开始的出生、婚姻、丧葬情况。在这之前,就没有任何记录了,因为那个时候教区还没有开始建立记录制度。通过那份记录我得知我是前五代人中最年幼儿子的儿子。
6我的祖父托马斯,他生于1598年,他一直住在埃克敦村,直到他老的不能再做生意为止。然后他就和他儿子约翰——一个染工一起住在牛津郡班伯里。那个时候,我父亲就在给约翰当学徒。我祖父一直生活在那里直到死亡并安葬在那里。1758那一年,我们见到了他的墓碑。他的长子托马斯仍然住在埃克敦,他死后将房屋和土地都留给了他惟一的女儿。他的女儿和女婿(威灵堡一个叫费希尔的人)又把它们卖给了现在的主人伊斯特德先生。我祖父有4个儿子,他们是托马斯,约翰,本杰明,约塞亚。我手边没有资料,我将把我记得的尽量给你写下来。如果资料在我离开期间没有丢失的话,你就会在其中发现更多的细节。
7托马斯在他父亲的培养下学打铁,但是由于他天性聪慧,当地教区的大绅士帕尔默先生就不断鼓励他去学习。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书记员。成为地方上相当有影响的人物。他是他自己村庄,也是洛斯安普敦镇以及该郡所有公益事业的推动者。他得到了人们的注意也得到了哈利法克斯勋爵的奖赏。托马斯于阴历1702年1月6号去世,四年后的那天是我出生的日子。我曾记得爱克顿的老人们向我们讲述他的生平和他的性格的时候,你被强烈地震动了。因为你觉得那些东西很像你知道的我。你说,“如果他死在你出生的那一天,人们可能会认为你是他转世投胎呢!”
8约翰被培养成了一名洗染工,我觉得是染羊毛的。本杰明被培养成为了染丝绸的,他是在伦敦学的手艺。他是一个很机灵的人。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童年的时候,他来到波士顿我父亲住的地方和我们一起住了些个年头。我一直活到很大的年纪。他的孙子塞缪尔·富兰克林现在住在波士顿。他死后留下了两卷4开大的书本,里面是他自己写的一些诗,包括他写给他朋友和亲戚的一些即兴短诗。下面是他给我的一首诗就是一个样本。
致和我同名的人(基于一份好战的报告)1710年7月7号
本,相信我,战争是一个危险的交易,
剑锻造好以后也就意味着毁坏。
它让许多人失败而不是成功;
它让许多人贫穷,少数人富裕,更少数人变的富有智慧;
它让村镇衰败,田野血迹斑斑;
它鼓励懒惰,保护傲慢。
美丽的城市,现在河水泛滥,
明天就会被战争的稀缺和悲伤填充,
还有破败的国家,罪恶,残肢,伤疤,
这些都是战争造成的荒凉。
9他还创造了自己的速记法,并且把它教给了我。不过,由于我从来没有练习过,所以我就忘记了。我的名字是跟着他起的,因为我父亲和他有种特别的感情。他非常虔诚,只要有好的布道者来布道他都会去,并且用他自己的速记法把内容记下来,最终,他记了好几卷笔记。他还经常参加政治活动,当然,就其身份来说,他过分地关心政治了,他参加的政治活动太多了。我在伦敦的时候,他有份收藏品落在了我的手里,里面全是从1641年到1771年所有和公共事务有关的重要的小册子。从编号来看,很多小册子遗失了,但还是有8册对开本的和20册4开本的、8开本的。一位认识我的旧书商人碰到这些书就买了下来送给我。好像大概在50年前,我叔叔来美国的时候把它们忘在了那里。在书边上还有很多他记的笔记。
10我们这个卑微的家族很早就参加了宗教改革运动(开始信奉新教)。在整个玛丽女王统治时期,我们家族成员都是新教徒,也正因为他们狂热地反对天主教会而处于巨大的麻烦之中。他们有一本英文的圣经。为了保护它,他们把它藏了起来。他们把书打开,下面缠上带子,绑在折凳的后面。当我曾祖父给家人念圣经的时候,他就把折凳打开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在带子下面一页一页地翻读。每当这个时候,祖父都会叫一个小孩在门口望风,要是他看到宗教裁判所的使者来的话就可以知会大家,好让曾祖父有足够的时间把折凳反过来放好,那本圣经就又像原来那样藏好了。这件奇闻轶事是我从本杰明叔叔那里听来的。我们全家族都是英国国教教徒,一直到查里二世王朝覆灭的时候。那时候,一些不信奉国教的而被驱逐的人在洛斯安普敦秘密集会,本杰明叔叔和乔赛亚都终生追随着他们,家里的其他人则继续留在国教里面。
11我的父亲乔赛亚很早就结婚了。大概在1682年的时候,他带着他的妻子和3个孩子来到了新英格兰。那个时候,非国教徒的集会是法律所禁止的,并常常受到骚扰。这就促使我父亲认识的一些有思想的人想到新大陆去。父亲也被劝说和他们一道去那里。他们希望在那里能够有宗教自由。在那里,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4个孩子,他的第二个妻子又给他生了10个孩子,共17个子女。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13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的情形。现在,我们都长大成人结婚了。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出生在波士顿;我在所有的孩子中排行倒数第二。
12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第二个妻子,她的名字叫阿拜雅·福尔杰,她是彼得·福尔杰的女儿。彼得·福尔杰是最早到新英格兰定居的移民之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科顿·马瑟在他的那部有关宗教史的《美洲基督大事记》曾称赞他是位善良且博学的英国人。我还听说外祖父写过多种即兴短诗,但其中只有一首付印,我在很多年前读过这首诗。那首诗写于1675年,采用了当时民间流行的诗体,是写给当地政府有关人士的。
13他代表浸礼会、教友派及其他受迫害的的教派,他颂扬良心自由。他认为我们所遭受的印第安人战争和其它灾害是迫害教徒的结果,是上帝对这种重罪的严判和重惩,以规劝政府取消那些严酷的法令。在我看来,整个诗篇都充满了正直坦诚和豪迈的气概。尽管我忘记了前二节,但我记得最后六节。文章的主要意思是说他的责难都是出于善意,所以他不想隐晦自己的名字。
他说,
因为我从心底憎恶,
做一个匿名诽谤的人。
我住在修彭城,
我绝无恶意,
我把名字留存在这里。
您真诚的朋友:彼得·福尔杰。
14我的兄长们都在不同的行业学习。我8岁的时候被送到文法学校学习,这是因为父亲想要我致力于教会事业,当做是父亲这么多儿子的什一税。我很早就开始学习(应该是非常早,在我印象中我没有不识字的时期),父亲所有的朋友都说我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学者,这些让父亲更坚信了他的意图。本杰明叔叔也赞同我读书,并提议把他全部的布道速记材料给我。如果我能学他的速记的话,我想这些都可以作为我未来的资本。我在文法学校学习还不到一年,但在这一段时期内我已经从班级里的中等生一跃成为优等生。然后父亲要我升到二年级,这样我年底就可以升入三年级。但是,同时,父亲考虑到我以后上大学的费用,这样大的一个家庭,父亲没有办法供养我上大学,并且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活得并不富裕,这是父亲当着我的面对他的朋友说的。所以,父亲改变了他的看法,让我从文法学校退学,而把我送到一所读写和算术的学校去读书。这所学校是当时一个著名的叫做乔治·布郎纳的先生开办的。总的说来,他办学还是不错的,他用的是最温和的最鼓舞人心的教学方法。在他的教导下,我不久就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但算术却不及格,并且一直没有进步。10岁那年我被父亲带回了家,做父亲生意上的帮手,制作蜡烛和肥皂,父亲在这个方面并没有受过训练,但是当父亲到达新英格兰的时候他发现漂染的活根本没有生意,无法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所以我就帮着做些剪烛芯、灌烛模、照看店面、跑腿送货诸如此类的事。
15我不喜欢这个行当,我对航海有着强烈的向往。不过父亲说他反对我的想法。但由于生活在海边,我对海很熟悉,我很早就学会了游泳和划船。我经常是个领导者,尤其当我们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我有的时候也会让孩子们陷入窘镜。在这里我就举个事例吧,尽管我当时那样做是不对的,但也显示出了我早期突出的公共精神。
16那个地方是个盐碱滩,就在磨房旁边。我们经常在涨潮的时候站在滩边钓鱼。由于经常被踩踏,盐碱滩变成了烂泥潭。所以我提议在烂泥潭那里建一个小码头以便我们立足。我领着大家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大堆别人用来建新房子的石头,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因此,当晚上工人们都走了的时候,我组织了一帮玩伴像一群蚂蚁那样工作起来,因为有的时候一块石头要两三个人才能搬动。我们把这些石头搬来做成了我们自己的码头。第二天早上,工人们看到石头不见了很吃惊,后来他们发现我们用他们的石头来修码头了。我们的码头被拆除了并受到他们的指责。我们中的一些人还受到了他们父亲的处罚。尽管我不断强调这项工作的好处,但它也使我确信靠不诚实得到的东西是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17我想可能你也想知道有关我父亲的事情吧。他身体相当好,中等身材,体格很强壮。他天资聪慧,善于绘画,音乐很好,嗓音洪亮动听。他经常在工作结束或者一天结束的时候坐下来,拉着小提琴,自个儿唱歌,非常好听。我父亲在使用机械上也很在行,他很擅长摆弄其他工匠的工具。但他最大的长处在于他深刻的理解能力和对重大事情的判断力,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人小事。不过,他从没有吃过公家饭,因为他有一大家人要抚养,这些都离不开他的生意。但我清楚地记得,经常有些头面人物来拜访父亲,询问父亲对镇上事情或者教区事情的意见。他的意见得到了人们极大的尊重,他还经常被邀请做争执双方的裁决人。
18他经常喜欢邀请思维敏锐的朋友或者邻居来家里围着桌子谈话,并且总是谈些充满智慧和有用的话题。因为这有益于孩子们的思维发展。通过这种方式,我们知道了生活里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善良的,什么是公正的,什么是谨慎。我们基本上不会注意饭桌上吃的东西,比如花样多少,流行与否,面粉的好坏,是否合胃口等。我就是在这样不注意小节的环境下成长的,因此,我对饭桌前吃的什么是非常冷漠的。直到今天为止,如果在吃饭以后的几小时有人问我吃了什么,我基本上是回答不上来的。这些习惯对我的旅行是十分便利的,但我的朋友们却因长期讲究饮食,在旅行的时候因饮食得不到满足而非常不高兴。
19我母亲的身体也很好,她养大了所有的10个孩子。在我印象中,除了他们死前得病,我从来不知道我父亲和母亲有得过病的记录。我父亲89岁去世,母亲85岁去世。他们死后合葬于波士顿。多年以后我在他们的墓前立了一块碑,碑文如下:
约塞亚·富兰克林
和他的妻子阿拜亚
共躺于此
他们在婚姻期间恩爱地生活
共55年
没有财产,没有收入丰厚的职位
靠上帝的恩赐和辛勤的劳作
他们维持着有一个大家庭
和睦舒适
他们养育了13个子女和7个孙子女
名声在外
读者从此例中,能受到鼓励,勤奋工作
千万不要不信上帝
他是一个虔诚和谨慎的人
她是一个贤慧具有美德的人
他们最小的儿子
为了纪念他们
特立此碑
约塞亚·富兰克林生于1655,卒于1744,享年89
阿拜亚生于1667,卒于1752,享年85
20我走的太远了,东拉西扯太多,我意识到自己老了。我过去写东西是很有条理的。但在私人的聚会中,人们的穿着总不和在公共场合的舞会上一样吧。这可能只是不拘小节吧。
21回到正题上来:我继续在父亲那里做了两年,一直到我12岁那年。我的兄弟约翰,那个被专门培养起来做这一行的约翰,他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父亲,在罗地岛建立了自己的事业。似乎,种种迹象表明我注定要填补他走后的位子——做一个蜡烛匠人,但是我仍然厌恶这一行当。父亲很苦恼,他怕我像约塞亚一样离家出走,私自航海去,如果他不给我找到有个我喜欢的工作的话。因此,他有时候就会带我一起出去,看看那些木匠、瓦匠、旋工、铜匠等等,以便看我的喜好。父亲努力想在陆地上找到我喜欢的工作。对我来说,观察一位工人娴熟地使用工具一直是我的乐趣。这种观察对我很有用处,通过这种方式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当找不到工人的时候,家里的一些修理活我就可以自己来做。当那种做实验的兴致很浓的时候,我总是试着做我自己的小机器。最后,父亲决定让我学切割。当时,本杰明叔父的儿子塞缪尔已经在伦敦学会了这门技术。所以,我就被送到他那里学了一段时间。但他想收我的学费,这让父亲大为不满,他就又把我领回了家。
22从童年时代开始我就喜欢读书。我所有的零花钱都用在了买书上。因为喜欢《天路历程》这本书,我一开始就收藏了约翰·班扬的文集的单行本。后来,因为买伯顿的《历史文集》,我又把它们卖了。这些书都是小贩们卖的,很便宜,这个文集总公有40到50册。我父亲的图书馆里收藏的主要是有关神学的书,其中大部分我都读过。那个时候我也不再要被培养作牧师了,而我又在求知欲很强的时候,没有合适的书来读实在是很遗憾的事。只有本普鲁塔克的《英雄传》,我读了许多遍,现在回想起来,那本书仍然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我从中得到不少益处。还有一本迪佛的《论计划》和马瑟的《论上帝》,它们使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转变,影响了我未来生活中的很多事情。
23我嗜书的倾向最终使父亲决定让我从事印刷这个行当,尽管他已经有一个儿子(詹姆斯)学了这一行。1717年,我兄长詹姆斯带着印刷机和一些铅字从英国回到波士顿,自己创业。和父亲的行业比起来,我更喜欢哥哥的印刷行当。但是,我仍然对航海很向往,为了制止这种渴望可能产生的可怕后果,父亲急于把我栓到哥哥的印刷机器上。我反对了一段时间,但最终我被说服了并且签定了学徒合同。那个时候,我12岁。我在21岁之前都是学徒,直到最后那一年我才能领到全额的工资。我很快就熟悉了印刷的技术,成为哥哥的得力助手。我现在有机会阅读更好的书。我认识了一些书商的学徒,我常常能借到一本小书。我总是很小心,保持书的整洁,及时归还它们。有时候晚上借的书早上就要归还,要不然别人就会发现数量不够或者有人要买这本书,所以我经常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阅读到深夜。
24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有一个叫马修·亚当斯的精明的商人,他有很多藏书。他经常到我们的印刷铺来,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邀请我到我到他家的藏书室去,并很仁慈地借给我一些我想看的书籍。那个时候,我对诗歌很着迷,并且写了几首。我哥哥觉得写诗可以卖钱,因此他鼓励我去写,并叫我写了两首应景民谣。一首叫《灯塔的悲剧》,讲的是落水船长华莎雷和他两个女儿落水而亡的事情。另一首叫《水手之歌》,讲了水手捉拿海盗提奇(或者叫黑胡子)的故事。这些都是市井小调没有什么价值。印好以后哥哥叫我拿去卖,第一首因为写的是近期发生的事情,所以卖的很好,引起了很大反响。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但父亲却嘲笑我的成就,他说写诗的基本都是乞丐,穷得很。因此,我避免成为一个诗人——很大程度可能是一个低劣的诗人。但是,散文写作在我一生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它也是我成功的主要手段。现在,我将告诉你,我是怎样在那方面获得一点我现有本领的。
25在镇上还有另外一个喜欢读书的年轻人,他就是约翰·柯林斯,我和他关系很密切。我们经常喜欢争论,都想把对方驳倒。这种辩论,从另一相反的方面来说,它很容易变成一种坏习惯。为了争论人们必须提出相反的意见,这就使人变得特别的可恶。此外,它除了败坏谈话,还会使你的朋友产生厌恶之情,使本来能够成为朋友的人变成敌人。我这种喜欢辩论的习惯是随着阅读父亲的那些宗教书籍而形成的。我曾经观察过,除了律师、大学里的人以及在爱丁堡受过训练的人,具有良好判断力的人是很少会这样的。
26有一次,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是怎样开始的。我和柯林斯辩论起关于女性是否应该受教育和她们从事研究工作的能力的事情。我认为女性天生没有那方面的能力,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可能有点是为了和他争辩的原因,我持相反的观点。他天生是个雄辩家,又读过许多书,因此,有的时候,他常常是以自己流利的口才来辩倒我而不是通过充分的理由。我们分手的时候谁也没有辩倒谁,而且这一别我们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因此我就坐下了来把我的理由写下来寄给他。然后他就回复,我再答辩。当我父亲偶然发现我的信的时候,我们已经交换了三四封信了。父亲并没有谈我们的观点的是与非,他只是借机会谈了我的写作方式。他发现我的书写和标点正确(这要归功于我在印刷厂的工作),这是我的长处。但我在写作的清晰明了和措辞优雅上不够,父亲并且举出了我信中的几个例子给我看,以便让我信服。从此,我更加注意文章的写作方式,并且下决心改进它。
27恰好这个时候,我碰到了一本残缺了的《旁观者》,是第三卷。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本书。我把它们买了下来,读了一遍又一遍。我很开心能够得到这本书。我觉得这本书写得很好,有可能的话,我想模仿它。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我从这本书中选了几篇文章,替每一句做了个摘要。然后把它们放个几天,在不看原文的情况下,试着把原文复述出来。试着用自己知道的词汇和那个摘要重新构造整篇文章,尽量使它和原文一样。然后我再把和它和原文对照,发现错误并订正它们。但我发现我的词汇量太少了,我想我得先掌握这些词汇并使用它们。如果我原来继续写诗的话,我想这些词汇我就应该已经掌握了。因为写诗要寻找词义相同但长短不一样的词汇去适应诗的韵律,这就会让我不断地搜寻各种形式的同义词,记住这些变化多样的词并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们。这种机会是经常性的。因此,我把其中的一些的故事改写成诗。一段时间以后,当我差不多都要忘了它们的时候,我又把它们重新返原。有时候,我也把我写的摘要打乱,过了几星期以后,我又试着把它们用最好的顺序组织起来,组成一篇完整的文章。我这样做是为了学会怎样构思,然后,通过和原文比较,我发现了错误并加以改正。但有的时候我很高兴地感到,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我的语言和条理比原文更好,这就鼓励了我,它使我觉得,在未来,我可以成为一个不算糟糕的英国诗人。在这之前,我对这是野心勃勃的。我进行这些阅读和写作训练通常是在做完工作的晚上或者开始一天工作前的早上,或者在星期天。我想法子使自己一个人躲在印刷厂里,尽可能逃避公共教堂的祷告仪式。要是我在父亲眼皮底下的话,他总会强迫我去的。尽管我不想去做祷告,但我确实把它当做一种义务。
28大概在我16岁的时候,我偶然碰到一本倡议吃素食的书,它是特里昂写的。自此,我决定吃素食。那个时候哥哥还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房子,他就和徒弟们在别人家里包饭。我不吃荤,这就造成了不便,我的怪异也因此常常遭到大家的责备。我先学会了特里昂的一些做饭的方法,比如煮土豆、蒸饭、做速成布丁以及其它的东西。然后,我向哥哥建议,如果他能把我每星期膳食费的一半给我,我就可以自己单独吃了。哥哥马上同意了我的建议。不久,我发现,这样我还能节省他给的一半膳食费,那是额外的买书钱。除此之外,我还从中得到了另外的好处,我哥哥和其余的人离开印刷所去吃饭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印刷所里,我很快吃掉自己的方便食物,通常不会超过一块饼干、一小片面包、一把葡萄干或者是从面包铺里买来的一块果馅饼和一杯水。在他们回印刷所之前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学习。通过那样的节制饮食,我经常可以头脑清楚、思维敏捷,我的进步更大了。
29以前由于我在算术上的无知,使自己经常受到羞辱,在学校的时候我还两次算术考试不及格。所以现在我找来寇克的书,自己从头到尾顺利地学习了一遍。我还读了舍勒和瑟米有关航海的书,并从中获得些可怜的几何学的知识,但我从来没有在那方面有更深的研究。大概在那个时候,我还读了洛克的《人类理解论》和波特若亚的《思维的艺术》。
30正当我专心想提高自己的语言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一本英语语法书(我想那是格林伍德的书),在书的后面有两份逻辑和修辞技术的概要。在逻辑艺术的概要中以苏格拉底辩论法的范例作为结束。这之后不久,我得到了色诺芬的《苏格拉底谈话录》,书中有辩论的例子。我对这些方法十分着迷,就采用了它,丢掉了自己生硬的反驳和专断的立论方式而采用了一种谦虚和怀疑的方法。记得也是那个时候,当我读了莎浮茨伯里和柯林斯的书以后,我对我们的教义就有很多怀疑了。我发现,使用这种方法对我很安全,但对对手却很尴尬。因此,我很开心地不断使用这种方法,逐渐地使用得很熟练,可以说是那方面的专家。即使那些有学问的人也不得不退避避三舍。我诱使他们陷入无法自拔的窘境,从而使自己和自己的观点经常获得意外的胜利。我使用这种方法几年之后,我就渐渐地不用了,而只是在发表我个人的意见的时候保持着谦逊的口吻。我提出任何可能引起争议的论点的时候,我从来不用“肯定”、“毫无疑问”以及其它任何表示肯定的词汇,而是使用“我猜想”、“我觉得某事可以怎样”、“在我看来好像是”、或者“由于什么原因”、“我认为”或者“我猜是这样”、“要是我没有犯错的话,事情应该是怎样”。我觉得,这一习惯对我非常有好处。因为我需要说服别人,让别人信服我不时提倡的各种措施。两个人谈话的目的,无非就是教育人或者被别人教育,是要让人高兴或者使人信服。所以,我规劝那些明智的人,为了不削弱他们行善的能力,千万不要采用独断专横的态度和方法。这样的态度和方法总是引起别人的反感,经常会引起别人的反对,因而,使语言存在的目的受到破坏无遗。因为我们谈话的目的是交流思想和信息。如果你谈话的目的是要教育人,讲话过于自信的武断态度可能会引起反驳,这样一场公正的讨论就不可能。如果你想知会别人或者通过交谈增加知识却又固执己见的话,就会使得谦虚、明智的人由于不喜欢争论可能让你坚持你自己的意见和错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你不可能达到取悦你的听众或者赢得对方的赞许的希望。波普的话说的很有智慧:
教育人的时候不应该让人感到在受教育
讲述新知识应该像是在提醒他们已经遗忘的旧东西
接着他进一步建议我们
用谦逊的态度表达确信的东西
在这里波普可以用他在其它地方的一行联句与上文结成联句。这一行放在这里我想比放在别的地方更适当一些。
缺少谦逊就是愚蠢
如果你问为什么这一句在原诗里不恰当,我只好引用原诗了
傲慢就会四面受敌
傲慢就是愚蠢
难道愚蠢(缺乏智慧的人真的很不幸)不是傲慢的理由吗?
这两行诗要是这样写,不是更合适吗?
言辞傲慢,只有这一种解释
那就是:傲慢就是愚蠢
但是,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呢?请智慧的人们去评断。
311720或者1721年的时候,哥哥开始印刷报纸。这是美洲出现的第二家报纸,报纸取名为《新英格兰报》。在它之前,只有一家叫做《波士顿时事通讯》的报纸。我记得哥哥的一些朋友劝他不要做此事。他们认为,美洲只要有一张报纸就足够了。再办一张是不太可能成功的。现在这个时候(1771年),美洲办报纸的不少于25家。但哥哥坚持自己的计划,报纸排好版印刷后,我拿到街上去卖。
32哥哥的朋友中有些很聪明的人,他们为哥哥的报纸写些小文章作为消遣,这大大提高了报纸的声誉,报纸因而卖的很好,常常有绅士来拜访。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听到他们讲报纸是如何受欢迎的时候,我便跃跃欲试,但是,那时自己还是个孩子。我怀疑如果哥哥知道稿子是我写的话,绝不会发表它的。所以我就设法隐藏自己的笔迹,写了篇匿名的稿子。晚上的时候,我把稿子塞到印刷所的门下。第二早上的时候,稿子被人们发现了。当哥哥的朋友向往常一样来拜访的时候,稿子就在他们中间传看。他们阅读我的稿子,大大地表扬了一翻,这些都进了我的耳朵。我非常高兴我的稿子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猜测谁是文章的作者,他们猜的人都是镇上的一些博学和聪明之人。我现在想,我采用匿名的方法真是很明智,也许他们并不像我尊重他们的那样了不起。
33受此鼓励,我又通过同样的方式写了几篇稿子。它们同样得到了好评。我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我浅薄的知识江郎才尽、难以为继的时候我才把这个秘密揭开。这个时候,哥哥的朋友们都认为我很了不起,但哥哥并不高兴。也许,在哥哥看来,那会使我过度的骄傲。也许这就是那个时候引起了我们兄弟不和的原因之一吧。他是我的哥哥,但他认为他是我的师傅,我就像他的其他学徒一样。因此,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他的其他学徒一样的服务。但我觉得他对我要求太多了,作为一个兄长,我希望他能给我更多的宠爱。我们的争论经常闹到父亲那里去,父亲一般都偏向于我,这可能是因为我的理由正确或者是因为我是个雄辩家吧。但是哥哥脾气很坏,他经常把我暴打一顿,这让我非常气愤。我想我这讨厌的学徒生涯有没有机会缩短些啊,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34我们报纸上登载的一篇有关政治问题的文章,具体讲什么的我忘了。它触怒了州议会,于是哥哥被带到那里讯问,并且被监禁一个月。他之所以遭受这样的待遇,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不想说出那篇文章的作者。我也被带进参议会审问,但我的表现没有让他们满意。他们把我训了一顿然后就放我走了。也许他们认为我是个学徒,有义务替主人保守秘密吧。
35尽管我和哥哥私下里不和,但哥哥的被监禁还是使我对当局满怀怨恨。在哥哥被监禁的时候,我负责报纸的管理。我在报纸上大胆地嘲弄当局,哥哥对此很喜欢,但另外一些人却对我有了坏印象,他们认为我是喜好讥讽的怪才。哥哥从监狱里面出来了,还带来了一项议会发出的古怪命令:詹姆斯·富兰克林不得继续出版《新英格兰报》。
36哥哥的朋友们聚集在印刷所里商议,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应该怎么做。有人建议,为了规避法令应该把报纸的名字改掉。但是哥哥觉得那样更不好。最终他们商议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案,将来报纸用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名义发行。为了避免州议会可能会责难哥哥以学徒的名义继续办报,他们想出了一个高招,那就是,把我和哥哥签的那个合同退还给我,并且在背面注明退还给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被解雇了,以便一旦需要可以拿出来作为凭证。同时为了保证哥哥的利益,我要为剩下的学徒年限签定一份新的合同,这份合同是秘密的。这套法子很脆弱,但还是立即实施了。因而,这份报纸在我的名义下办了几个月。
37终于,我和哥哥发生了新的矛盾,我处处维护自己的自由,因为我料定他不敢冒险拿出我们原来签的那张合同来。当然,我那样趁火打劫是不对的,因此我把它当做是我这一生中犯下的第一大错。但他的坏脾气常让他对我大打出手,我对此不能不感到愤恨。我也感到自己这样做得不对,因为哥哥在其它情况下并不是个脾气很坏的人。可能是我当时太没有礼貌,太让人生气了。
38当哥哥觉得我要离开他的时候,他便到镇上的每一个老板那里游说,以阻止我在镇上的任何一家印刷厂得到工作。因此,他们都拒绝给我工作。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到纽约去,那是有印刷所最近的地方。我要离开波士顿还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引起当局的不少憎恶。从当局处理我哥哥那件事的专横来看,要是我还呆下去,迟早也要遭到同样的待遇。另外,我对宗教的轻率批评已经激起了善男信女的惊恐,他们说我大逆不道,是一个无神论者,成为众人所怨愤的对象。我已经决定出走,父亲已经站在哥哥那边,这一点我很明白,如果我公开出走的话,他们一定想法子阻止我。因此,我的朋友柯林斯决定帮我。他和一艘纽约州的单桅帆船船长讲好,让我坐他的船,他说我是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由于使一个不正经的女孩怀了孕,她的朋友逼我和她结婚,因此我既不能露面也不能公开出走。我卖了一些书,筹集了路费,悄悄上了船。因为顺风,我们第三天就到了纽约,离家将近300英里。我——一个只有17岁的男孩,身上没有钱,没有人介绍,没有熟人,这就是初到纽约的我。
39那个时候,我航海的梦已经破灭了,否则我现在倒可以如愿以偿了。但是由于我已经学会了一门手艺,又自认是一个很好的工人,所以我就向当地一个叫老威廉·布雷福德的印刷老板毛遂自荐。老威廉·布雷福德是宾西法尼亚州的第一家印刷所老板,在和乔治·基思争吵以后他就把印刷所迁到了纽约。他的印刷所里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他不能雇佣我,而且他那里人员已经足够了。但他说,“我儿子在宾西法尼亚州,他刚刚失去了他的主要助手,名字叫阿奎那·罗斯。如果你去那里,我想他会雇佣你的。”宾西法尼亚州离这里有100英里,不过我还是登上了一艘开往安博依的船。我留下了我的箱子和其它一些东西,以后它们会随海道被运来。
40在渡海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狂风,风把我们的破船撕成了碎片。我们无法进入海峡,而是漂到了一个长岛上。途中,一位喝醉了的荷兰乘客失足落水。当他下沉的时候,我抓住他的头顶把他拉了上来。落水使他清醒了一些,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本书,希望我能给他晾干,然后他就睡觉去了。这本书就是我最喜欢的作家班扬的《天路历程》,是用荷兰文写的。它印刷在一张相当好的纸上,印刷很精美,还有铜版插图,比我见过的原文版本还漂亮。我后来发现,这本书被翻译成了欧洲所有的文字。我想,除了《圣经》之外,《天路历程》应该拥有最广泛的读者。尊敬的约翰·班扬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个把叙述和对话揉在一块写作的人,这种写作方法使读者读起来很有兴致,读到动人的地方,就像身临其境一样,和书中人们一起商谈。笛福在《鲁宾逊漂流记》、《莫尔·佛兰德斯》、《修士求爱》、《家庭教师》和其它作品中都成功地模仿了这种写作方法。理查逊在他的《帕米拉》等书中也使用了这种手法。
41当我们快接近这个长岛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无法在那里登陆,因为那里乱石丛生,海浪太大了。我们虽然抛了锚,但船却在向着海岸摇摆。岸上有人来了,他们对着我们大喊,我们也对着他们大叫,但风浪太大了,我们都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岸上有一只小船,我们做着手势,叫他们用那个小船来接我们,但他们要么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要么觉得那根本不可行,所以他们就走开了。夜晚降临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风小一点。同时,我和船老板决定去睡一会儿,如果我们能够睡着的话。我们就这样跟浑身还是湿透的荷兰人一同挤在小小的船舱里。打在船头的浪花溅落在我们身上,一会儿我们就和这位荷兰老兄一样浑身都湿淋淋的了。我们就这样躺了一晚上,根本谈不上什么休息。但是,第二天,风小了,我们掉转船头,为了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安博依,继续在水上漂了30个钟头,没有食物也没有饮水,只有一瓶浑浊的米酒以及外面的咸海水。
42晚上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发高烧了,继而上床睡觉。我曾经在哪里读到过喝凉水可以治高烧,所以我就照做了。晚上出了很多汗,高烧就退了。早上我们摆渡上了岸,我徒步继续我的行程,向50英里外的柏林顿走去。别人告诉我,那里有船可以去费城。
43这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浑身都湿透了,中午的时候我已经疲惫的要死。因此,我就在简陋的小店里住了一夜。这个时候,我希望自己没有离开家就好了。我的外表显得很穷酸,从别人和我的谈话中,我还发现别人怀疑我是哪家私逃的仆役,并且很可能我会因为这种嫌疑而被抓起来。不过,第二天,我还是继续了我的行程。晚上的时候,我到了约翰·布朗先生的小店里面,那个店离柏林顿8、9英里。当我吃饭的时候,约翰·布朗先生和我攀谈起来。他发现我读过一些书,就变得对我客气友好起来。我们的交往一直持续到他去世为止。我猜想,他曾经是一个周游四方的医生,因为无论英国的哪个城镇,或者欧洲的哪个国家,他都知道的很清楚。他有些学问,人也很聪明,但不相信宗教。几年以后,他像科顿对维尔的作品那样,把《圣经》改成了打油诗。通过这种方式,他把许多事情都搞的很滑稽。他的作品要是能够发表的话,很可能对那些意志不坚定者造成伤害。还好,他的作品从来没有被发表。
44那天夜里,我就在这个房子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柏林顿,但是到了那儿以后,我很后悔地发现,班船已经在我到达前不久就开走了。今天是星期六,要等到下个星期二才有班船。所以,我就回到镇上一个老妇人处,请她给我点建议。我曾经在她那里买过姜饼,就着水吃过饭。她邀请我到她家住了下来,等候下一班去费城的船。由于一直走路的原因,我很疲惫,所以就接受了她的邀请。当她知道我是印刷匠以后,她就建议在镇上呆下来开一家印刷厂。不过,她不知道开印刷厂是要资本的。她很好客,为我提供了一顿牛肉餐,却只肯接受要一罐啤酒作为回报。我满以为要等到下个星期二才能走,但是晚上在河边散步的时候,一条船正好从那经过,里面只有几个人,是开往费城的。他们让我上了船,因为没有风,我们只好一路划船而行。大概到了午夜的时候,我们仍然看不到费城。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认为我们必定已经过了费城,所以就不愿意再往前划了。其他的人不知道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就向岸边划去,在一个旧篱笆处登了岸。10月的晚间很冷,我们就用篱笆木生了火,然后在那里呆到天亮。这个时候,我们中的一个人说,这个地方是库伯河,在费城北面一点。我们一出这条河就可以看到费城了。然后,早上8、9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到了费城,在市场码头上的岸。
第2章
1我对我的这次旅行做了非常详细的描述,我初次进这个城市的情况我也将详细地介绍。这样做是为了使你在想象中能够把这种不太有希望的开始,和我以后成为这个城市的重要人物做一个对比。因为我所有的好衣服要从海道运来,所以我就穿着工作服。长途旅行,我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口袋里装满了衬衫和袜子。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去哪里住。因为旅行,划船,缺乏休息而感到十分疲倦,人又很饿。但是我所有现金是1荷兰盾和1个先令的铜币。我把铜币付给船老板作为船钱,他起先不肯收,因为我划了船,但我坚持要他收下。一个人很穷的时候,他可能比有钱的时候更慷慨,也许因为害怕别人认为他很小气。
2然后我就到大街上去了,四处打量,直到我在市场附近遇到一个手拿面包的男孩。我以前经常拿面包当饭吃,问过他在哪里买面包以后,我立即走到他指给我看的那个面包店,就在第二街那里。我要我们在波士顿那里一样的面包,但是在费城他们好像不做那样的。然后,我就要一个3便士的面包,他们说那也没有。我没有考虑到或者不知道两地货币价值的不同,费城的东西相当便宜。我便要他们给我价值3便士的任何面包,于是,他给了3个很大的面包。我对他给我的面包数量大为吃惊,但我还是接下来了。由于口袋里面没有地方放,所以我就一只胳膊下夹一个,嘴巴里面吃着另外一个。我就这个样子从市场路到了第四大街,经过了我未来岳父里德先生的门口。我未来的妻子——她这个时候正好在门口,她看到了我,她觉得我的样子非常滑稽可笑,事实上我就是那个样子。转了一个弯,然后我又来到了板栗街和胡桃街的一段,一路上我都吃着我那面包。又转了个弯以后,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市场街我们船停靠码头的附近,我就在那里喝了点河水。由于一个面包我就吃饱了,我把剩下的两个面包给了一个妇女和她的孩子。她们是和我一起坐船来的,现在正准备继续她们的行程。
3吃过饭,我有了精神,我到大街溜达去。大街上衣冠楚楚的人多了起来,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去。我加入他们的队伍,进入到了市场附近的教友会的大教堂里面。我坐在他们中间,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发表演讲。由于前天晚上缺乏睡眠和过度的劳累,我困死了,于是睡着了,一直睡到会议结束为止。这时候,一个好心人把我叫醒了。这就是我第一次在费城进过或者说睡过觉的房子。
4我向河边走去,一路上我注视着人们的脸庞。我碰到了一个我觉得脸庞和善的教友会教徒,我就问他,外地人可以到哪里住宿。那个时候,我们正在“三个水手”的店牌附近。他说:“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接待外来旅客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声誉不好,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走,我会带你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后来,他就把我带到了水街的克鲁克旅馆。我就住在那里。当我吃饭的时候,店主问了我几个意味深长的问题,可能从年龄和外表来看我像个逃犯。
5吃过饭以后,睡意又来了。店家就把我领到我的铺位那里,我没有脱衣服就睡下了,一直睡到晚上6点的时候,然后我被叫醒去吃晚饭。吃过饭,我又早早地去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我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整洁一点,然后去了安德鲁·布雷福德印刷厂。在那个地方,我碰到了那个店主的父亲,就是我在纽约认识的那个老人家。老人家是骑马来的,他比我先到费城。他把我介绍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很客气地待我,并且请我吃了早餐。但他告诉我,他现在不缺人手,因为他最近刚招了个人。不过,镇上刚开了一家印刷所,店主叫凯默,他可能会要我。如果不行的话,他欢迎我住在他家,并会给我点零活干干,直到我找到工作为止。
6老人家说他愿意和我一起去那个印刷的老板那里。当我们找到那家店老板的时候,布雷福德就对他说,“朋友啊,我带了个年轻的印刷匠给你,你也许会需要他的。”他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给我一副字盘,看我如何操做。然后他告诉我,他会尽快叫我来上班,尽管他现在没有事情让我做。然后他就和布雷福德攀谈起来,他把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老人布雷福德当做了镇上对他一片善心的人。他讲了他目前的经营情况和未来的计划。但是布雷福德没有告诉他他是镇上另一家印刷所老板的父亲。当凯默说他不久就可以拿到本城绝大多数生意的时候,布雷福德就巧妙地问了几个问题,他说他对凯默的话表示怀疑,凯默就对他解释了一通,他告诉了布雷福德他的靠山是谁,他打算采用什么方式开展工作。我站在旁边听了他们所有的谈话,立即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一个是生手一个老滑头。布雷福德把我留给凯默就走了。当我告诉凯默布雷福德是谁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
7我发现,凯默的印刷厂里只有一台老式的印刷机和一套旧的小号英文铅字。这个时候他正在用那套铅字排印前面讲到的阿奎那·罗斯的《挽歌》。罗斯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具有高尚的品格,在镇上受人尊重,他是议会秘书。同时,他也是个不错的诗人。凯默自己也写诗,但是写的相当平常。不应该说他在写诗,他只是把自己的思想直接用铅字排印出来而已。由于没有稿子,只有两盘活铅字,而《挽歌》有可能要所有的铅字,所以没有人可以帮上他的忙。我努力把他的印刷机整理了一下,那个机器他还没有用过,他对那个东西一窍不通。这样那个机器就可以印刷了,我答应等他那个《挽歌》一排好我就来印刷。我回到了布雷福德的家里,他暂时给我安排了些杂活干,我在那里住和吃。几天以后,凯默叫人找我回去印刷《挽歌》。现在,他又弄到了另外两只活字盘,并且有本册子要重印。他就叫我来干活了。
8我发现这两位印刷店的老板对印刷业并不在行。布雷福德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基本上是个文盲。对于凯默,他倒有些学问,但他只会排字而不知道印刷。他是法国先知派的教徒,能够和他们一样热情和激动。那个时候,他并不是特别信仰某一宗教,他每样都信一点,以便随机应变。他对世间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后来,我还发现,在他的性格里有种流氓气。他不喜欢我在他那里工作却在布雷福德那里住。事实上,他有间屋子,但却没有家具,所以他没有办法安排我住宿。但他安排我住在我在前面提到过的里德先生处。这个时候,我的衣物已经运过来了,我把自己打扮了一下,在里德小姐的眼中我的外表比她第一次看见我在街上吃面包的时候体面多了。
9我现在开始和镇上的一些年轻人有了来往。那都是喜欢读书的年轻人,晚上和他们一起度过是很开心的。由于我的勤劳和节约,我还存了一笔钱。我生活得很开心,我希望没有人知道我住在那里,我尽量去忘掉波士顿。当然,我的朋友柯林斯除外,我在写信给他的时候叫他替我保密。但是,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使我回到了波士顿,这比我原来意料的早多了。我有一个叫罗伯特·霍姆斯的姐夫,他是一艘单桅帆船的船长,在波士顿和特拉华之间开船做生意。他在离费城40英里的纽卡斯尔听说了我所在的地方,就给我写了一封信,十分有诚意地劝我回去。他说在我突然离开波士顿出走以后,我波士顿的朋友都很挂念我,他还向我保证了大家对我是好意的,如果我回去的话,一切都会按照我的意思安排。我写了封回信给他,感谢他的劝告。我详细地告诉了他我离开波士顿的理由,这样他就不会认为我离开波士顿像他原来想象的那样没有理由。
10威廉·基思爵士,是这个州的州长,他那个时候正在纽卡斯尔。当罗伯特·霍姆斯船长,我的姐夫接到我的信的时候,他正和州长在一起,他同威廉·基思爵士谈起了我,还把我的信递给他看。州长看了我的信,当姐夫告诉他我的年龄时,他似乎很吃惊。他说,我看起来是个前程似锦的人,应该给予鼓励。他说费城的印刷业水平很低,如果我在费城开业我肯定可以成功。他说,他愿意为我招揽公家的生意,并在其它方面就他能力所及帮助我。这些话是姐夫后来在波士顿告诉我的,但我当时对此一无所知。有一天,当我和凯默在窗户旁边做事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州长和另一位绅士(后来知道是纽卡斯尔的弗兰奇上校),他们穿着精致的衣服穿过街道,向印刷所而来,还听到了他们到门口的声音。
11凯默以为是找他的,连忙匆匆下楼。但是州长却打听我的事情,并且走上楼来,用一种我还没有很习惯的礼貌对我夸奖了一通,并说他希望认识我。他还责怪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见他。他还要把我带去酒馆,他说他正要和弗兰奇上校一起去那里,去品尝一下那里的上好的白葡萄酒。我是受宠若惊,凯默却是呆若木鸡。但我还是和州长、弗兰奇上校一道去了酒馆,就在第三街街角那里。我们边喝边谈,他建议我创办自己的印刷厂,并说成功的希望很大,他和弗兰奇上校都向我保证,要用他们自己的势力和影响为我招揽军政两方面的生意。当我说我不知道我父亲在这方面会不会帮助我的时候,威廉·基思爵士说他会给我父亲写封信,在信里他会阐述我计划的优势所在,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说服我父亲。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将带着他写给父亲的信,搭乘第一班船回波士顿。在这之前,这件事情还要保密,我向往常一样回到凯默那里工作。州长现在经常邀我一起吃饭,用一种异常和蔼、随便、友好的态度和我交谈,那对我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12大概在1724年的4月底,有船去波士顿。我说要去看我的朋友而离开了凯默。州长给了我一封很厚的信,他在信中对我父亲说了我很多好话。他在信中极力推荐我在费城开办印刷厂,说这一事业必能使我有个远大前程。我们的船在开入海湾的时候碰上了浅滩,船漏水了。外面波涛汹涌,我们得不停地抽水,我也轮班抽水。但是,大概经过了两个星期以后,我们平安地抵达了波士顿。我离开家已经有七个月了,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霍姆斯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写信谈我的情况。我的不期而归让全家大吃一惊。所有的人都很高兴我的归来,非常欢迎我,除了哥哥。我去他的印刷所看他,那个时候我比在他那儿工作的时候穿的更考究,我穿一身笔挺时髦的西装,口袋里还挂了一只表,身上还有差不多5英镑银币。哥哥勉强接见了我,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去做他的事情了。
13印刷所里的工人都好奇地问我到哪里去了,那个地方怎么样,我喜欢不喜欢那个地方。我对那个地方大加赞扬,我说我在那里过得很开心,并表示了我将回那个地方的强烈愿望。他们之中有人问那个地方的钱是什么样子的,我掏出一把银币来,在他们面前展开。这种银币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观,因为波士顿只用纸币。然后我逮住一个机会让他们看我的表,最后,我送了他们一点钱买酒喝就走了。那个时候,哥哥的脸色还是很阴沉和闷闷不乐。我的这次拜访让他很不高兴,尽管母亲后来劝我们重归于好,希望我们以后像兄弟那样相处,不过他说我在其他人面前当众侮辱他,他决不会忘记也决不会原谅我。但是,在这一点上,他误会了我。
14当父亲接到州长的信的时候,他显然很吃惊。但他好几天都没有向我提到那件事情。当霍姆斯姐夫回来的时候,父亲把这封信给他看。父亲问他是否知道威廉·基思爵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还说威廉·基思一定是个考虑不周的人,他竟然让一个还要三年才成年的小孩子去创业。霍姆斯姐夫说他很赞成这个计划,但我父亲明白那个计划并不恰当,最后,他断然拒绝了。随后父亲写了封措辞委婉的信给威廉·基思爵士,感谢他对我的赞助和好意,但他拒绝资助我建立印刷厂,因为他觉得我还太年轻,他不能相信我能管理这样一个需要如此巨额资金建立的一个重要企业。
15我的朋友柯林斯那个时候是邮局的一个办事员,他听了我在新地方的事情很高兴。他也决定去那里。当我还在等父亲的决定的时候,他先走一步了。他从陆路去的罗德岛。他把他大量的数学和自然哲学的书留了下来,叫我带着一起到纽约去。他说他会在那里等我。
16父亲尽管不赞成威廉·基思爵士的建议,但他很高兴我能从当地如此有声望的人那里得到这样一封赞赏有加的信。他对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自己的能力把自己打扮得这样体面感到很欣慰,因此,当他看到我和哥哥不可能在一起做事的时候,他就同意我返回费城。同时,父亲要我尊重那里的人,尽力得到人们的尊重,不要去毁谤和诋毁别人。他认为我那方面的倾向很严重。他还告诉我要勤奋工作,俭以生活,这样到21岁的就可以有积蓄开办自己的印刷厂了。那个时候,如果我还有所不足,他会帮助我的。这就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全部东西,还有标志着父亲和母亲爱子之心的一些小礼物。带着他们的祝福和赞许,我登上了船前去纽约。
17我们乘坐的单桅帆船停靠在罗德岛的新港后,我去拜访了约翰哥哥。他已经结婚并在那里住了几年了。他对我很热情,一直对我很爱护。他有位朋友叫佛农,有人欠他35英镑,那人就住在宾西法尼亚州,哥哥要希望我代佛农收这笔债,并代为保管,直到我接到通知告诉我怎么汇给他为止。然后,哥哥就给了我一张单子。这件事情后来带给我很多不安。
18在新港,又上了很多去纽约的乘客。其中,有两位年轻的妇女和一位严肃但精明、像管家婆似的教友会妇女,还有她们的仆人。我对那妇人很有礼貌,乐意为她们帮点小忙。我想这给她留下了好印象,因此,当她看到我和两个年轻女子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热,她们好像也在鼓励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她就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年轻人,我很担心你。你没有朋友在身边,好像对这个世道了解也不深,不知道一些人对年轻人所设的圈套。相信我,这两个女子不是什么好人,这我可以从她们的举止看出来。如果你不当心的话,她们就会陷害你。你根本不认识她们,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们来往。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的安全,是出于好意的。”我开始并不相信那两个年轻女子如妇人说的那样坏。她就提醒我她观察到的她们的一些可疑的言行和举止,这些我都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来,妇人说的都是对的。我感谢她对我的忠告,并且表示会按她讲的去做。当船到达纽约的时候,那两个女子邀请我去拜访她们,并告诉了我她的住处,我没有答应。幸亏我没有去,第二天,船主就丢了一把银勺子和一些其它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从舱房里被偷走的。船主知道那两个女人是妓女,就领了搜查令去搜她们的住所,结果找到了失窃的东西,小偷也受到了处罚。这次,船在途中幸运地避开了暗礁,但在我看来,我能避开这两个妓女对我的意义更重大。
19在纽约,我找到了柯林斯,他比我先到几天。我们从孩提时代开始就是好朋友。我们经常一块儿读书,但他看书和学习的时间比我多,他还是个数学天才,远比我厉害。当我还在波士顿的时候,我有空就和他呆在一起聊天。他从来不喝酒,头脑清醒,还相当勤奋,深得一些牧师和绅士的尊敬。他看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但是,在我离开波士顿的日子里,他染上了喝白兰地的恶习。我从他本人和其他人那里得知,当他到纽约以后就天天喝得醉熏熏的,举止行动十分古怪。他还赌博,输光了自己的钱,以至于我不得不替他付房租,和负责他到费城的路费以及他在费城的生活费,这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麻烦。
20那个时候纽约的州长是伯内特(伯内特主教的儿子),他听船长说他的旅客中有个年轻人带了很多书籍,他就要求见见我。这样我就去见他了。如果柯林斯没有喝醉的话,我会带他一起去的。州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领我参观了他的图书馆。那个图书馆真大啊。我们针对书和他们的作者谈了很多。这使我获得了州长的青睐。对我这样一个穷小子来说,这是十分让人激动的。
21我们继续前往费城。在路上的时候,我收到了别人欠佛农的钱。如果没有那笔钱的话,我们是不可能完成我们的旅程的。柯林斯希望在某地当个会计,不知道别人是从他的呼吸还是从他的举止中知道他是个酒鬼,所以尽管他有推荐信,但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他继续和我吃住在一起,由我付帐。当他知道我有佛农的钱以后,他就不断地向我借。他还承诺等他一找到工作就还钱给我。最后,他借了那么多,以至于我都发愁,如果人家叫我汇钱过去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22他继续喝酒,为这件事情我们经常吵架。因为他只要有点醉,人就变得很暴躁。有一次,当他和几个年轻人在特拉华州一块划船玩的时候,轮到他划,他却不划。他说:“你们得把我划到我家里去。”我说:“我们决不替你划。”他就说:“你们必须得划,要不就在水上过夜。你们看着办吧。”“让我们划吧。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他人就说。
23但是他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我坚决不同意。所以他发誓要我划,要不然他就把我扔到河里去。然后他就站到横板上,看着我。当他跑过来抓我的时候,我就伸手抓住他的腿,然后站起来,把他头朝下扔到水里去了。我知道他游泳技术很好,所以一点都不在意他。所以,在他靠近船帮的时候,我们就连划几下,让他没有办法靠近船。每当他靠近的时候,我们就一边问他划不划船,一边连划几下让船从他身边滑过。他气的都快死了,固执得死也不答应划。后来,看他有点累了我们就把他捞了上来。晚上,我们把浑身湿淋淋的他送回了家。这以后,我们之间难得有一句好话。后来,一位来自印度群岛的船长受一个叫巴巴多斯的绅士的委托,要给他的儿子找有一位老师,他偶然碰到了柯林斯,就答应送柯林斯去巴巴多斯那里。柯林斯走的时候答应他一领到钱就汇给我以还清债务。但从这以后,我就一直没有他的音信。
24动用佛农的钱是我一生中所犯下的重大错误之一。这件事情表明,父亲认为我还年轻,不能管理重要企业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当威廉·基思爵士读到我父亲给他的信的时候,他说父亲太谨慎了。他说,人不能一概而论,谨慎不一定和年龄相生相伴。年轻人并不一定就不谨慎。他说:“既然他不帮助你。”“那我就来帮你。你需要从英国买什么东西,给我张清单,我去买。你以后有能力再还我。我决定要让本地有一家好的印刷厂。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很诚恳,我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我迄今为止一直把我想在费城开印刷厂的秘密藏在心里。如果某个深知州长为人的朋友知道我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的话,他们肯定会告诉我州长这个人并不可靠。后来,我才听别人说,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光许愿,而从不去做的。但我根本没有要他帮助我,我怎么能认为他的慷慨帮助是没有诚意的呢?我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
25我给了他一份开办一个小印刷厂所需物品的清单。照我估计,大概要100英镑。他很高兴,但是问我,要是我能够去英国亲自挑选铅字并检查各种机器的部件是不是更好。“而且,”他又说,“在那个地方,你可以结识一些人,可以在卖书和文具方面与他们建立联系。”我认为这样做是有益处的,就同意了州长的建议。“那么,”他说,“做好准备坐安尼斯号去。”那艘船是那个时候惟一的一艘一年一次往来于伦敦和费城的船只。但是离安尼斯号启程的日子还有几个月,我就继续在凯默那里做事。同时,心中为柯林斯借钱的事情焦虑不安,每天担心佛农叫我汇钱过去。不过,这种事情几年之内都没有发生。
26我想我还忘了告诉你,当我第一次坐船从波士顿去费城的时候,我们的船停靠在布来克岛。旅客们开始捉鳕鱼吃,并且捉了很多。迄今为止,我坚守不吃荤食的信条。这种时候,我和我的老师屈里昂站在一条线上,他认为捉一条鱼就等于杀一次生。因为鱼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伤害我们,所以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杀害它们。这些似乎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在这之前,我是很喜欢吃鱼的,当热气腾腾的鱼刚从炸锅里拿出来的时候,闻起来真香啊!我在爱好和原则之间犹豫了好长时间,直到我想起有人在鱼肚子里发现小鱼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想,“你可以吃小鱼,我为什么不能吃你啊。”因此,我就痛快地吃了一顿鳕鱼。从那以后,我就和别人一样吃荤,只是偶尔吃素食。做一个有理智的生物是如此方便,它可以为你找到或者建构一个理由去做你心里想做的事情。
27凯默和我相处的很不错,意见也相投,因为他还不知道我要独自开办印刷厂的事情。他一直保持着往日浓厚的热情并且喜欢辩论。因此,我们经常在一起辩论。我经常使用苏格拉底式的辩论术,使用一些看起来显然离我们的辩题很远的问题,但渐渐地把他引入矛盾和困境之中。我用这种方法常常使他上我的圈套。最后,他的谨慎都变的很滑稽了,他总是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再回答我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但是,这件事情却使他对我的辩论才能有了很高的评价,因此,他很认真地提议我和他一起建立一个新的教派。他负责布道,我负责和对手辩驳。不过,当他向我解释教条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正是我所反对的,除非我也可以加入点自己的意见或者介绍下我的一些看法。
28凯默留着长长的胡子,因为在摩西法典里说,“不许损毁胡须一角”。也因此才把安息日定在星期六,这两点对他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两点我都不喜欢。但是,在他答应不吃荤食的情况下,我可以同意他的那两点。“我怀疑”,他说,“那样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我向他保证,身体可以受得了,而且那样对身体还有更多的好处。他平常都吃的很多,我因此想,那吃得半饱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如果我能陪他的话,他说他可以试一试。我同意了,并且继续了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的饮食固定由一个邻居妇人送来。她从我这里拿走一份40种菜肴的菜单,按照不同的时候给我们送来,在这些菜单上没有鱼肉也没有鸡鸭。这种理念那个时候非常适合我,因为那样很便宜,每周每人不会超过18个便士。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连续好几个四旬斋都严格按照规则来办,从平常饭到斋饭,从斋饭到平常饭,这种突然的变换没有给我带来一点不适应。因此,我就想,那种所谓的改变要循序渐进的建议没有一点道理。我快乐地过着我的日子,但是可怜的凯默却感到难于忍受,他已经厌倦了这个计划。他一直渴望大吃一顿,所以他就叫了一份烤猪,并邀请我和他的两个女性朋友跟他一起去吃。但烤猪上的太快了,他抵制不了那个诱惑,在我们到之前他就把它吃完了。29这段时间,我连续向里德小姐求了几次爱。我对她很倾慕,我也有理由相信她对我也有相同的情感。但是,她母亲认为我们不用太急躁,因为我们都很年轻,才18岁多一点,我又要进行长途旅行,如果要结婚的话,还是等我回来以后——当我像我所期待的那样建立了自己的事业以后,那样会更加合适一些。也许,她认为我的期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十拿九稳。
30这个时候,我主要的朋友是查尔斯·奥斯本、约瑟夫·沃森和詹姆斯·拉尔夫,他们都是喜欢读书的人。前两个人是镇上著名的公证人查尔斯·布罗格顿的书记,后面那个是一位商店职员。沃森是一个十分诚实正直聪明的年轻人。其他两个人对宗教信仰观念很淡薄,特别是拉尔夫。拉尔夫就像柯林斯那样,老是不能让我安生,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奥斯本则是个聪明坦率的人,对朋友真诚友爱,但是,在文学方面他太挑剔了。拉尔夫仪表堂堂,人很聪明,口才相当好,我还从来没有遇到像他这样好口才的人。这两个人都很喜欢诗歌,并开始写些小的作品。星期天的时候,我们4个人经常一起到斯古尔克河附近的小树林里快活地散步,在那里我们轮流朗诵我们的作品给大家听,并谈论我们读过的作品。
31拉尔夫喜欢研究诗,他不怀疑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杰出的诗人,并且会因此而致富。他认为即使是最优秀的诗人刚开始写诗的时候,也会像他那样有很多瑕疵。奥斯本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他确定拉尔夫没有写诗的天赋,劝告他不要想别的东西,把心思都放到他的本行上去。虽然拉尔夫没有资本,但是凭着拉尔夫的勤奋和本分,他可以先做代理商,然后逐渐地自己开业。我赞成偶然写点诗娱乐一下,同时改进自己的语言风格,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32为了提高我们的水平,于是大家建议,下一次我们聚会的时候,每人拿出一篇自己的作品,大家相互观摩、批评、改正。由于我们的目的只在于语言和表达方式,大家一致赞成改写赞美诗第18篇,这篇是描写上帝降临的。当我们聚会的日子临近的时候,拉尔夫来找我,告诉我他的诗已经改好了,我告诉他,由于我一直没有空,也没有兴趣,所以我还没有写。然后,他就让我看他的诗,并征求我的意见。我读了一下,对之十分赞赏,在我看来,那真是一首好诗。“现在,”他说:“奥斯本经常说我的作品没有任何长处,由于嫉妒,他总是会把它批得体无完肤。他对你并不嫉妒。因此,我希望,你就把这首诗拿去,就说是你写的。我会装着没有时间,所以没有写。我们来看下他会说什么?”我同意了他的请求,就立即重抄了一遍,这样看起来就是我写的了。
33我们聚会的时候到了。先读到沃森的作品,虽然里面有些好句,但瑕疵更多。然后就读到奥斯本的诗,比沃森的好多了。拉尔夫对它们做了个公正的评论,既批评了它们的不足之处,也称赞了它们的优点所在。然后他说他自己没有写。我很扭捏,好像请求他们放我一马的样子,声称时间不够等等,但他们都不允许我有任何理由,一定要我把诗拿出来。所以,我就把拉尔夫的诗拿出来读了一遍,并且重复了一遍。沃森和奥斯本甘拜下风,对之称赞不已。拉尔夫对之作了些批评,并建议做一些修改,但我却对之进行了辩护。奥斯本这个时候又跳出来反对拉尔夫,说拉尔夫的评论和他的诗一样好不了多少。于是拉尔夫就不再争辩。在他们一起回家的路上,奥斯本表达了他仍然想对我的诗表示赞赏,并且说他当着我的面不好这样说,以免我觉得他在奉承我。“但是,谁能想到”,他说,“富兰克林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来,这样绘声绘色,刚强有力,热情奔放。他甚至做的比原诗还好,他平常讲话的时候好像并不会用词,笨嘴拙舌的。天啊,他的诗写的太好了!”当我们第二次聚会的时候,拉尔夫说出了我们对奥斯本设的陷阱,大家笑了奥斯本一阵子。
34这件事情坚定了拉尔夫做一名诗人的决心。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他,但是他不听,一直到波普的出现为止。然而,他后来成为了一名非常出色的散文家。我以后还会谈到他。但是,对于其他两个人,我以后可能几乎不会有机会谈到他们了。沃森几年以后就死在了我的怀里,我相当难过,他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奥斯本去了西印度群岛,在那里,他成了很有名的律师并且赚了很多钱,但他也在正当年轻的时候去世了。我们两个曾经有过庄严的约定,如果谁先死的话,如果可能,他应该对对方做个友情访问,告诉他他在那个世界怎么样,但他却没有遵守他说过的话。
35州长好像很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经常请我到他家里去做客。帮助我开业是一个必谈的话题。他除了要给我向银行贷款的信用证,以便我可以购买印刷机、铅字和纸张等等,还说要给我写一些介绍信给他的朋友们。他好几次说好了写好那些信的日期,叫我去拿。但每次我去的时候,他就定了一个更远的日子。就这样,一直推到了船开的时候——这个船期也是推了几次才定下来的。当我前去向他告别并取信的时候,他的秘书,巴德博士出来对我说,州长正在忙着写那封信,他会在开船前赶到纽卡斯尔把信交给我。
36拉尔夫,尽管他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小孩,但他还是决定和我一起去。我认为他是想建立一种商业联系,并且拿点佣金。不过我后来发现,由于他和他妻子关系不好,他就想把妻子甩到这里,自己不再回来了。我辞别了自己的朋友们,并且和里德小姐进行了一番盟誓,然后坐船离开了费城。当船在纽卡斯尔停靠的时候,州长果然在那里。但是,当我去他住处的时候,他并没有见我,他的秘书出来了。他秘书说他正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公务,不过会把信送到船上来的,并衷心祝愿我一路顺风等等。我有点疑惑地回到船上,但还没有怀疑什么。
37安德鲁·汉密儿顿先生是费城一位著名的律师,他和他的儿子跟我同船旅行。还有教友会商人德纳姆先生。奥奈和拉塞尔先生也在,他们是马里兰一家铁厂的老板。他们订了头等舱。我和拉尔夫不得不坐三等舱,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大家都把我们当做普通人。但是,安德鲁·汉密儿顿先生和他的儿子(名字叫詹姆斯,他后来当了州长),从纽卡斯尔回费城了。汉密儿顿先生被人用重金请去给一艘被逮住的船辩护。正当我们要启程的时候,弗伦奇上校到船上来了,他对我们的热情关注被大家看到了,那些绅士们就邀请我们去头等舱,因为正好那里空出了两个位子来。所以,我们就到头等舱去了。
38我知道弗伦奇上校上船的时候把州长写的信带来了,我就请船长把那些委托我管的信给我。船长说所有的信都放在一起,他这个时候没有办法挑出来。但是,在船到达伦敦前,他会给我机会让我把那些信分拣出来。我因此就安心了。我们的旅行在继续进行。船舱里的人们很友善,加之安德鲁·汉密儿顿先生留下的东西,因此我们的东西很丰富,生活得很美好。在这次旅行中,德纳姆先生和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友情。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次旅行又是令人不愉快的,因为天气实在太糟糕了。
39当我们到达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船长实现了他的允诺,他让我在信包里找州长写的信。但由我转交的信一封都没有找到。我按他的笔迹找出了六七封信,我想那可能是州长答应为我写的。尤其是其中一封写给皇家印刷所巴斯克特的信和另外一封给一个文具商的信。我们在1724年12月24日抵达伦敦,我先拜访了那个离我近的文具商,并且递上了基思州长的信。他说:“我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然后他就打开了信。“哦,原来是里德尔斯登写的。我最近发现这个人完全是个大骗子,我将断绝和他的来往,并且拒绝收受他的任何来信。”然后,他就把信退回到我手上,转过身去招待他的其他顾客。我这才发现这些信不是州长写的。经过回忆和比较前后的事实情况,我开始怀疑州长的诚意了。我找到朋友德纳姆,把这件事情的情况讲给他听。他告诉了我基思的为人,他说基思绝对不可能给你写信。了解他的人都不会对他有丝毫的信任。他对基思会给我信用证的想法一笑了之,他说,他根本没有信用可给。当我对他说我对日后怎么办表示担忧的时候,他建议我尽力在我这一行找个工作。他说:“就在这里的印刷行业做,你会得到提高的。这样,当你以后返回新大陆开印刷厂就会更好些。”
40我们两个人同那个文具商一样恰巧都知道里德尔斯登律师是个大流氓。他曾经唆使里德的父亲和他签了份合同,几乎让里德的父亲破产。从这封信看来,似乎有一个不利于汉密儿顿先生的秘密计划正在进行。他们因为汉密儿顿是和我们一起来英国的,基思和里德尔斯登也牵涉到里面去了。德纳姆和汉密儿顿是朋友,他觉得应该让汉密儿顿知道这件事情。因此,当汉密儿顿来英国不久,部分由于对基思和里德尔斯登的憎恶,部分由于对汉密儿顿的好感,我拜访了他,并且把信给了他。这封信对他很重要,他很诚恳地感谢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成为了朋友,后来他在许多方面对我帮助很大。
41但是,我们怎么会想到一个州长会玩弄这种可怜的把戏,这样欺骗一个可怜无知的孩子。原来他想取悦大家,但又没有什么好给的,所以就给个希望。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除此之外,他倒是个聪明有智慧的人。他还是个好作家,人民的好州长,尽管他有的时候对有钱的选民的意思不理不睬。在他任期内,他制定通过了好几部良法。
42拉尔夫和我形影不离。我们一起住在小不列颠,每星期的租金是3先令6便士,这是我们当时所能支付的最高租金。拉尔夫找到了他的几个亲戚,但是他们都很穷,没有能力帮助他。拉尔夫这个时候让我知道了他想留在伦敦,不再回费城的意思。他没有带钱来,他能筹到的钱都已经花在路上了。我有15块西班牙金币,所以他边找工作边不时地向我借点钱以维持生活。他先是想法子进入剧院,他觉得自己当个演员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剧院的老板威尔克斯,觉得他不可能在那方面有所成就,所以就坦率地告诉他不要想吃这碗饭。然后,他就找佩特罗斯特街的出版商罗伯茨谈了谈,他希望在一定条件下为他那份类似《旁观者》的周刊撰稿,但是罗伯茨没有答应那些条件。随后,他又试图想当个作家助手,替出版社或者法学会的律师抄抄写写什么的,但人家那里不缺人。
43我很快就在帕尔默印刷所找到了工作。那是在巴塞洛谬巷口的一家有名的印刷所。我在那里工作了将近一年。我很勤快,但我把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花在和拉尔夫看戏以及其它娱乐方面。我原来的西班牙金币也花掉了。现在我们只能勉强糊口。拉尔夫好像全然忘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至于我,某种程度上也忘记了我对里德小姐的山盟海誓。我只写过一封信,我在信里告诉她我不太可能马上回去。那是我这一生铸成的另一大错,如果,生活可以重来的话,我会改正的。事实上,我们两个的开支这么大,我们一直没凑够回去的路费。
44在帕尔默印刷所,他们指定我给沃拉斯顿的《自然宗教》第二版排版。我觉得,沃拉斯顿的论证并不很充分。因此,我就写了一篇简短的哲学文章对之做了些评论。那篇文章的题目是《论自由与贫困,快乐与痛苦》。我把这篇短文献给我的朋友拉尔夫,并印了一些。这使帕尔默先生认为我值得尊重,他把我当成了一个聪明有才华的人,虽然他对我其中的一些理论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他甚至有些厌恶它们。我印这本小册子又是一个错误。当我住在小不列颠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书商,他的名字叫威尔科克斯,他的书店就在隔壁。他收集了很多旧书,那个时候还没有对外开放的图书馆。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在合理条件下,具体的条件我已经忘了,我可以借走他的任何一本书,然后再归还。它对我真是一个好事情,我尽量利用它。
45我的那本小册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被一个叫做莱昂斯的外科医生看到了,他是《人类判断能力的确定性》的作者,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很看重我,经常来找我谈论这些话题。他把我带到平价街的霍恩斯,那是一家淡啤酒馆。在那里,他把我介绍给《蜜蜂的童话》的作者曼德威博士。曼德威博士在那里开了一家俱乐部,他是俱乐部的核心人物,他是一个非常风趣幽默的家伙。莱昂斯还把我介绍给巴特咖啡屋的佩姆顿博士。佩姆顿博士答应什么时候方便的话会给我机会让我见萨克·牛顿爵士。我很想有那一天,但那一天从来没有到来。
46我从新大陆带了几件珍品,其中一件是用石棉制成的钱包,那是用火锻炼而成的。汉斯·斯隆爵士听说我有这样的钱包,就来拜访我,并且邀请我去布鲁斯伯广场的家里,让我看他收藏的珍品,他还劝我把我的钱包转让给他,成为他的收藏品中的一部分,并付给我一笔可观的钱来买它。
47在我们住的那个地方还有个年轻的女子住在那里,我想她是在修道院那里有个铺子。她受过良好的教育,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活泼开朗,善于交谈。在晚上的时候,拉尔夫读剧本给她听,他们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她另租了地方住,拉尔夫也跟着去了。他们同居了一段日子,但拉尔夫仍然没有找到工作,而她的收入又不够维持他们和她的孩子的生活。所以,拉尔夫决心离开伦敦,试着去乡村学校找工作。他想他是能够胜任教师一职的,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数学和会计都很不错。但是,他总觉得那是屈就。他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时来运转,那个时候,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曾经做过这么卑贱的工作,所以他改了个名字,叫“富兰克林”,以表示对我的尊重。因为,不久以后我就收到他的来信,他告诉我他在一个小村子里教书。我想是在伯克村。在那里他教10到12个小孩子,每周薪金6便士。他还叫我照顾T夫人,并且希望我写信给他,收信人是那个地方的老师富兰克林。
48他继续不断地给我写信,寄来他那个时候正在创作的一篇长篇叙事诗,并且希望我批评指正。我不时地给他一点建议,但更多的时候是劝他不要再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个时候正好班扬的讽刺诗出版了,我就抄了诗的大部分给他,那首诗强烈地讽刺了那些没有希望成功的年轻人愚蠢地追求诗神缪斯的行为。但我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他的诗仍然被不断地寄来。同时,T夫人由于拉尔夫的关系失去了她的工作和朋友,生活困苦,经常来找我,借走我自己所能节省的钱。我逐渐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且那个时候由于没有宗教的束缚,我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就想和她有亲昵的行为,但她愤怒地拒绝了我(又一个错误),并且把我的行为告诉了拉尔夫。这就使得我和拉尔夫之间产生了隔阂。当拉尔夫回到伦敦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们之间的恩惠从此一笔勾销。我也就知道我借给他的钱和为他预付的钱都一去不复还了。但是,那也不重要,反正他也没有还的能力。失去了拉尔夫的友谊,我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现在,我开始考虑存点钱。为了得到一个更好的工作,我离开了帕尔默印刷所,来到了瓦茨印刷所,就在林肯酒店不远的地方,是一家比帕尔默印刷所更大的印刷所。我在那里一直工作到我离开伦敦。
49我刚进入瓦茨印刷所的时候是做的印刷工作,我觉得在这里有在新大陆工作的时候所没有的那种体力锻炼。在这里,印刷和排字是在一起的。我只喝水,其他的人,大概接近50个,他们都是酒鬼。有的时候,我可以每一只手拿一排铅字上下楼梯,但是,其他的人则需要用两只手拿一排铅字。他们对这和其它类似的事情感到很惊奇。我这个喝水的美洲人——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竟然比他们这些喝浓稠啤酒的人还要强壮有力。有一个经常来给我们印刷所送啤酒的男孩。和我一起印刷的一个人,他每天早饭前喝1品脱啤酒,早餐的时候和着面包与奶酪喝1品脱啤酒,早饭和午饭间喝1品脱啤酒,午饭喝1品脱啤酒,下午大概6点钟的时候又喝1品脱啤酒,做完工作后再喝1品脱啤酒。我觉得那是很恶心的习惯,但他却觉得这些都是必须的。因为他觉得,喝浓啤酒才有力量干活。我尽力想让他相信,啤酒在身体中产生的力量只跟酿酒时溶于水中的谷物和大麦成正比。在1便士的面包中所含的面粉更多,因此,如果他吃1便士的面包,再喝1品脱的水,那会比他喝1夸脱的啤酒所产生的力量更大。但是,无论我怎样说,他都照喝他的啤酒。每个周末的时候,他都要从他的工资中拿出4、5先令来付他那个泥浆水。这笔费用我是不用掏的,这些可怜的家伙总是让别的东西主宰。
50几个星期以后,瓦茨让我去排字间工作,就这样,我离开了印刷间。排字的工人却要我支付一笔5先令的啤酒费,这笔钱我在印刷间的时候就付过了,我觉得那是一种敲诈。老板也这样认为,他不让我付这笔钱。我坚持了两三个星期,他们想开除我的会籍,并在私下里搞了许多恶作剧。比如,当我离开一会儿的时候,我的铅字就会被弄乱,页码也会被改变。所以这些都被解释为印刷所里的魔鬼作祟。他们说,那些没有得到印刷所里的人认可的人就会受到鬼魂的作弄,即使他有老板的保护。我被迫服从,并答应付钱。这件事情让我知道了得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很愚蠢的。
51现在我终于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了,并且很快对他们产生了巨大影响。我建议对印刷的规矩做一些合理的改动,并且驳倒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以我为榜样,许多工人吃早餐的时候不再把啤酒、奶酪和面包混在一起吃。因为他们发现和我一样——吃隔壁邻居提供的一大碗热粥,洒上胡椒粉,把面包弄碎,然后涂上点牛油——这些东西的价格等于1品脱啤酒的价格,也就是3.5便士。这样的早餐既便宜又吃的好,还可以保持头脑清醒。那些仍然整天酗酒的人,由于欠钱没有还,没有了信用,酒店就不赊酒给他们了,他们就来找我借钱,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就等着发工资,收回我借给他们的钱,有的时候一个星期有30先令之多。同时,他们也认为我是一个很幽默的人,很会讲话。他们因此很敬重我。我从来不缺勤(因为我从来不用请假做礼拜,我不是教徒),老板也因此很喜欢我。由于我做事的速度很快,老板总是把急件交给我做,待遇经常要高一点。这样,我的生活就过得越来越舒适了。
第3章
1由于我住的地方离小不列颠离印刷所太远了,所以我就在公爵街另外找了个住的地方,就在天主教堂的对面。他位于一栋意大利两层楼货栈的后面。那个货栈由一个寡妇打理,她有一个女儿,一个女佣,还有一个看守货栈的工人。不过,那个寡妇却住在外面。她到我最后住的那个地方打听我的人品以后就同意我租住在那里,租金是每星期3先令6便士。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有个男人住在这里她可以获得某种程度上的保护,所以她要的租金很便宜。她是一个老寡妇,是牧师的女儿,曾经是个新教徒,但后来随她的丈夫改信天主教了。她提起她丈夫的时候是满怀尊敬的。她在上层社会中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因此知道许多有关他们的奇闻逸事,甚至是查理二世那个时期的事情。她因为膝盖害痛风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因此,她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所以她有的时候想有个伴。和她在一起是很开心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愿意,我就会去陪她。我们的晚餐是每人半条风尾鱼,一小块面包和黄油,以及半品脱的淡啤酒,乐趣就在和她的谈话中。我的作息时间很好,基本上不会打扰她们,这就让她不愿意我离开。当我对她谈起我听说离我工作不远的地方有个住处(我是想省点钱,所以才向她提的),每周只要2个先令的租金的时候,她就叫我不要考虑那个地方,她会在以后的租金里给我减掉2个先令。这样在我在伦敦的时候我就一直呆在那里,每周的租金是1先令6便士。
2在她屋子的顶楼,幽居着一位70岁的老处女,她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房东告诉了我有关她的事情。她是个罗马天主教徒,当她年轻的时候被送到国外,住在一个修道院里成为了一名修女。但那个国家不欢迎她,所以她就回英国来了,可是英国又没有修道院,她就发誓要在这样一种环境里过一种修女的生活。因此,她把她所有的财产捐出来做慈善,只留下每年12镑的生活费,这其中的大部分她还拿出来做善事,自己只喝稀饭度日,火只在煮粥的时候才用。她在那个阁楼住了好多年了,房东也信天主教,她认为让她住那里是她的福气。一个神父每天都来听她的忏悔。房东说:“我问过她,她做的那样好,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向神父忏悔?”她说:“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坏的思想。”我得到允许去拜访她,她很高兴我的到来,很礼貌地对待我,愉快地同我交谈。房间很干净,但除了一垫子、一张放着十字架和书的桌子、一张她让我坐的凳子就没有什么东西了。还有一张画,在壁炉上面。画里圣维朗尼正在展示她的手巾。画里的基督脸上流着血。她很严肃地向我解释那幅画,她看起来脸色很苍白,但却从来没有病过。我把这当做另外一个例子来证明无论收入多么少都可以过一种健康的生活。
3在瓦茨印刷所里,我认识了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他就是威盖特。他有很富有的亲戚,比印刷所里的其他人受过更好的教育。他会说法语,拉丁文也还过的去,并且酷爱读书。我教过他和他的一个朋友学游泳,学了两次,他们就游得很好了。他们两个人就把我介绍给乡下来的一些乡绅们,他是坐船去夏尔西参观大学和丹·沙特罗的珍品收藏的。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威盖特讲的有关我游泳技术的事情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在大家的要求下,我脱掉衣服跳进河中,从夏尔西附近一直游到布来克夫里亚,一路上玩着水上水下的各种花样,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奇花式,所以感到很惊讶也很开心。
4我还是在孩子的时候就很喜欢这样的运动,并且曾经研究和实践过色文若提到过的各种动作和姿势,还加入些自己创造的动作。这样对游泳很实用并且游得很优美。所有这些东西我都趁这个机会显示给我的伙伴们看,他们的赞赏使我很开心。威盖特很想在这方面成为一个能手,加之我们所学的东西很相近,我们就走得越来越近。最后,他向我建议一起游遍欧洲,所到之处,靠我们的手艺赚钱维持生活。我一直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当我向我的好朋友德纳姆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经常有空就去他那里呆上个1个钟头),他告诉我不要这样,建议我只想着回宾西法尼亚的事情。他正要回宾西法尼亚。
5我得讲讲德纳姆这个好人性格中的一个显著特点。他以前在布里斯托尔做生意,但是生意失败欠了许多人的债,他只还了一部分就去美洲了。在美洲,他专心做生意,几年之内就赚了一大笔钱。他和我同船回到英国以后,就把他原来的债主都请来,大加款待,感谢他们昔日对他宽大处理的恩惠。他们原来以为不过是款待他们一顿而已,但当他们移动自己盘碟的时候,发现每个碟子下面都有一张支票,除了还清他们的欠款外,还有利息。
6他告诉我他打算回到费城去,并且要带很多货物过去,在那边开个商店。他建议我去给他做店员,管帐(他会指导我),抄写信函以及照看商店。他还说,当我熟悉这些生意以后,他会升我的职,让我运一船面粉和面包等货物去西印度群岛,让我从其它方面获得佣金,那是笔很可观的数目。如果我做的好,这将会奠定我自己事业的基础。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开始厌倦了伦敦,不由得想起来在宾西法尼亚的快乐生活。我希望马上重温它。因此,我立即同意了每年50镑宾西法尼亚币薪金的协议,它确实比我当排字工人的工资少了些,不过前景更好。
7我现在离开印刷业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永远离开了。我每天忙着我的工作,每天和德纳姆出去,在各种各样的商人间周旋,购买各种各样的商品,查看货物的包装,出差,叫工人发运货物等等。当所有这些货物都被运上商船以后,我有几天的休假。在这些天里,有一个我只闻其大名的人——威廉·温德姆,他派人邀请我去他那里。我很惊讶,于是去拜访他。原来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听说我能从夏尔西游到布来克夫里亚,并且在几小时内教会了威盖特和另一个年轻人游泳。他有两个儿子,打算不久要去旅行。他希望在他们旅行之前让他们学会游泳。如果我能教他们的话,他会重谢我的。他们现在还没有来伦敦,并且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在伦敦还能呆多久,所以我就应允这件事。但是,从这件事情我想到,如果我留在伦敦的话,我倒可以办个游泳学校,应该可以赚到不少钱。这种想法使我很动心,如果这个建议早点提出来,可能我就不会这么早返回北美去了。许多年以后,我和威廉·温德姆爵士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联系过比游泳更重要的事情,那个时候,威廉·温德姆爵士已经是挨格蒙的伯爵了,这件事情,我会在以后再谈。
8就这样,我在伦敦呆了18个月,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努力工作,小部分时间花在看戏和读书上。我的朋友拉尔夫让我很穷,他欠了我大概27英镑,现在我不可能收回这笔钱了,在我微薄的收入中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尽管这样,我仍然喜欢他,因为他有许多好的品质。虽然我没有在这里赚下大钱,但是我结识了一些聪慧的朋友,和他们的谈话使我受益颇多,并且在这里我还读了不少书。
91726年7月23日,我们从格拉尔夫森德开始出发。关于我旅程中的事情,我会在我的日记中提到,我在日记中详细地记载了那些事情。也许日记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我对我未来生活的规划,那都是我在海上期间规划的。我做出那个规划的时候还很年轻,但是我一直到年老的时候都忠实地执行那个规划,所以值得你特别注意。
10我们是10月11日抵达费城的。我发现费城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基思已经不再是州长了,他已经被戈登少校取代了。我见他像一个普通公民那样在大街上走路。当他见到我的时候,似乎有些惭愧,但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过去了。我见到里德小姐的时候也应该是一样的惭愧。在接到我的信后,里德小姐的朋友们觉得我没有理由可能回来,所以她们就劝她嫁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叫做罗杰斯的陶瓷工。但是,和他在一起,里德小姐从来没有开心过。不久,里德小姐就和他分开了,拒绝和他住在一块,拒绝使用他的姓。现在外面都传他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老婆。他是一个卑劣的人,但手艺不错,这就是让里德小姐的朋友们痛心之处。罗杰斯陷入债务危机,他在1727或者1728年的时候逃去西印度群岛了,后来死在那里。凯默的铺子扩大了规模,又开了家商品丰富的文具店,购进了许多新的字盘和技术在行的新伙计,生意好像很不错。
11德纳姆把他的店开在水街,货物也陈列在店里。我勤恳地工作,学习会计。在不长的时间内,我就很擅长于销售了。我们在一起吃住,他向父亲一样教导我,对我很真诚。我也很尊敬爱戴他。我们本来可以愉快地合作下去,但是,1726或者1727年的2月,当我刚过完我21岁的生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病倒了。我得了肋膜炎,差点没有命了。我痛苦至极,心里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所以,当我病好的时候,我都有些失望,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后悔,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还要遭受死亡的痛苦。我忘了德纳姆先生得的是什么病,他病了很长时间,最后病死了。他在他的口头遗嘱里给我留下了一笔小遗产,算是他对我的友谊的表示,然后他就走了,我再一次要独自面对这个广阔的世界。他的店由他的遗嘱继承人接管,我在他那里的工作结束了。
12我的姐夫霍姆斯那个时候正在费城,他建议我重做我的老本行,凯默也以可观的年薪来诱惑我为他管理印刷厂,这样他就可以更好地把精力投入到文具店了。我在伦敦的时候,从他夫人和他朋友那里知道他的品德不好,我不喜欢再给他做事。我想再找个店员的工作,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我只好再次走近凯默。他的印刷所里有这些人,他们是:休·梅雷迪斯,宾西法尼亚的威尔士人,30岁,从小做农活,诚实,聪明,有敏锐的观察力,喜欢读书,但是酗酒;斯蒂芬·波茨,一位年轻的乡下小伙子,也是从小开始干农活,天生聪明,富有智慧和幽默感,但是就是有点懒。凯默和他们约定一个非常低的周薪工资,但是每隔三个月加1个先令的工资,这就由他们的技术进步所决定。他用这种逐渐涨工资的办法来吸引他们。休·梅雷迪斯负责印刷,斯蒂芬·波茨负责订书。根据凯默和他们的协议,凯默要教他们,尽管凯默对这两者都是一窍不通。约翰,一个野蛮的爱尔兰人,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他是凯默从一位船长那里买来的,他要为凯默做四年的事,他也要做印刷工。乔治·韦布,他是牛津大学的学生,凯默也买了他四年的服务,凯默打算让他排字,我以后还要讲到他。戴维·哈里,也是一个农村来的孩子,凯默收他当学徒。
13不久我就发现凯默出比以前高的工资给我的目的。他就是要我来训练这些廉价的劳动力。当他们掌握了这些技术以后,他就可以不要我了。因为这些人和他都是师徒关系,是有合同的。然而,我还是开心地做事,把印刷所搞得井井有条,原来这里可是一团糟。我让工人专心工作,他们的技术也不断得到了提高。
14一个牛津大学的学生卖身为奴,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他还不到18岁,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世。他出生于格洛斯特,在那里的文法学校学习。当他们演出戏剧的时候,由于他非常突出的演艺才能,他在同学中声名远播。他是那个地方“幽默社”的成员,他写过不少诗,并印在格洛斯特报上,然后他就因此被送到牛津大学学习。他在牛津大学呆了一年,但是没有什么满意的,他只想去伦敦和做演员。后来,他获得了15几尼的季度奖学金,他没有用这个奖学金来还债而是离开了学校。他把自己的校服藏在荆豆丛里面,然后徒步到了伦敦。在伦敦,他没有朋友指点,又结识了坏人,不久就花光了他15几尼的季度奖学金,又没有找到进入戏剧界的路子,他成了个穷鬼,就把衣服当了,面包也没的吃了。当他空着肚子在街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一张兵贩子的传单塞到了他手上,传单上说凡是愿意去美洲服务的人立刻就可以得到食物和奖励。
15他马上去签了合同,于是上了船。他从来没有写信告诉他的朋友们有关他的事情。他聪明、活泼,品性良好,是个令人愉快的伙伴。但是他也有某种程度上的懒惰、轻率和不审慎。
16约翰,那个爱尔兰人,不久就逃跑了。我和其他人都相处愉快,当他们发现凯默不能教导他们,而从我这里他们每天都能学到东西以后,他们就更加尊敬我了。由于凯默要做礼拜,所以我们星期六不用上班,因此,我每星期有两天读书的时间。我认识的聪明的城里人越来越多。凯默他自己对我很有礼貌,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我现在没有任何忧心的事情,除了我欠弗农的那笔钱。由于我不善于理财,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还。不过,弗农倒是还没有向我要过。
17我们印刷所里的铅字经常不够,并且那个时候在北美还没有浇铸铅字的人。我在路伦敦詹姆斯的住所看过人们浇铸铅字,但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太注意。不过,我现在做了一个铸模,用字母做打印器,打在铸模的铅上。通过这种方式就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所有的空缺铅字。我也偶尔刻几块铜板,制造油墨,我还是仓库的管理员等等,总而言之,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18但是,不管我怎么任劳任怨,我发现当其他人的技术不断进步的时候,我的地位也就越来越不重要了。当凯默付给我第二季度工资的时候,他就让我知道他的负担很重,应该减少点工资。他变得对我没有原来那样客气了,老摆他的老板架子,经常挑我的错,吹毛求疵,我们之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尽管这样,我想他这样部分可能是因为他经营困难,因此我不断忍耐,继续我的工作。但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因为一件小事爆发了。那天,法院旁边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就把头伸出窗外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凯默那个时候正在大街上,他看到了我,大声地对我嚷嚷,叫我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并说了些责怪的话。他在大家的面前这样对我,我很生气,这时候,所有往外面看热闹的邻居都看到了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他立即跑到印刷所,继续和我争吵。我们两个人都高声争吵。他按照我们签定的合同给我一个月的解雇预先通知,并且说他很后悔给我这么长的预先通知时间。我告诉他,他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我马上就会走。然后,我戴上帽子,就走出门了,在楼下,我碰到了梅鲁迪斯,我希望他收拾下我的东西,并且把它们送到我的住处来。
19梅鲁迪斯晚上就到我这里来了,我们谈论下我以后的去路。他对我很尊敬,他不想我离开印刷所而他还留下来。当我想要回老家去的时候,他劝我不要去。他提醒我,凯默已经资不抵债了,他的债权人已经不安起来。他的文具店也经营的很差,为了钱,文具店的东西经常没有利润就卖了,他经常赊卖东西却不记帐,因此他必然要破产,那样我就可以乘虚而入了。我说,但是我缺少资金。他就说,他父亲对我评价很高,很看好我,他从他和他父亲的谈话中可以看出,如果我愿意和他一起合伙的话,他父亲就会出钱帮助我们开业。梅鲁迪斯还说:“到明年春天我和凯默的合同就到期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从伦敦订购印刷机和铅字。我很清楚我自己不懂技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出技术,我出资金,我们平均分配赚到的利润。”
20他的提议很好,于是我答应了。他的父亲就在城里,也同意了这个事情。特别是他看到我对他儿子的影响很大,成功地说服他戒酒了。他希望我们的亲密相处会帮助他儿子改掉所有的不良习惯。我交给他父亲一张清单,他父亲又将之交给了一个采购商。东西就由那个采购商代买。在东西运来之前,一切要处于保密状态。同时,有可能的话,我还要去另一家印刷所找事做。但是,我没有找到有地方要人,因此就闲了好几天。凯默那个时候——有可能获得为新泽西州印钞票的时候,需要雕版和各种各样的铅字,而这只有我才会。凯默怕我被布雷福德请去而抢了他的生意,就给我写了一封措辞谦恭的信。他在信中说,朋友不应该吵了几句嘴就成了陌路人。他希望我回到他的印刷所去。梅鲁迪斯也劝我过去,这样他就能在我的知识下获得更多的进步。所以,我又回到了印刷所,情况比原来好多了。新泽西州印的那个生意接到了,我为之设计了一部铜版印刷机(这在那里还是第一次),还为钞票设计了一些花纹和字码。我们一起来到伯林顿,在那里,我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各方都满意,凯默因此得到了一大笔钱,使他很长一段时间免于破产。
21在伯林顿,我认识了这个州的许多重要人物。他们中的一些人是议会任命来监督印刷工作的,钞票的印刷数量不得超过法律规定的。因此,这些人经常轮流和我们在一起,一般总是带一两个朋友来做伴。由于书读的多,我的见识因而比凯默广,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更喜欢和我谈话。他们把我带到他们的屋子,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朋友。对我很客气。然而,我的老板凯默却有点被忽视了。事实上,凯默是个怪人,他不懂得社交,喜欢粗暴地反对大家都接受的观点,衣冠不整,邋遢到了极点,是某些宗教观点的狂热信徒,并且有点流氓习气。
22我们在那里呆了将近三个月,在那段时间里,认识了一些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他们是法官艾伦;州秘书塞缪尔·巴斯蒂尔;艾萨克·皮尔逊;约瑟夫·库伯;还有几个史密斯家的人。他们都是州议会议员。还有测量局的局长萨克·德科。他是一个精明睿智的老人,他告诉我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独立生活了——给烧砖工运土。当他长大以后他就开始写作。他为测量员拿测量链,测量员就教他如何测量。由于他的勤奋工作,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不菲财富。他还说:“我可以预计,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这个人挤出这一行,并在这一行在费城获得一笔财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打算在这里或者别的地方开业。这些朋友日后对我帮助很大,我也不时帮助他们。他们终其一生都敬重我。
23在我讲述我正式开业前,我最好让你知道我那时候对伦理道德的看法,你也可以看得出,那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未来生活。我的父母很早就让我对宗教产生了深刻印象,使我整个童年都虔诚地反对英国国教。但我那个时候只有15岁,当我发现在我读的不同的书里有不同观点以后,我就开始怀疑圣经本身了。一些反自然神论的书籍被我碰到了,据说博依尔布道的要旨都在里面。它们对我的影响恰恰和它的原意相反,为了反对自然神论它们引用了自然神论的观点,但那些在我看来,却比驳斥人的理由更有道理。总之,我不久就成了一个完全的自然神论者。我的观点把一些人,尤其是柯林斯和拉尔夫引入歧途,但是这两个人毫无良心地使我大吃苦头。再想起基思对我的行为(他也是自由思想者),还有我对弗农和里德小姐的行为,那些都不时引起我的愧疚。我开始怀疑自然神论的教义。自然神论的教义可能是真理,但却是没有什么用途的。我在伦敦写的小册子中,引用了德莱顿下面的诗句作为格言。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尽管半盲的人
只看见链条的一部分,最近的那部分
他的眼睛却看不见
那在一切之上的公平那杆秤
24这本小册子还从上帝的品性,他的无边智慧,他的仁慈与力量得出结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可能有错误的东西,善和恶的区分是没有意义的,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东西。现在看来,这篇文章并不像我曾经认为的那样是明智之极的。我开始怀疑,有些错误可能不知不觉地加入了我的观点,以至影响了随之而来的结论,这种情况在推理过程中是经常发生的。
25我渐渐地相信,在人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对于人的幸福最重要的是真诚与正直。我于是写下了决心书,决心书还留在我的日记里。我决心终生侍奉它们。圣经本身对我没有什么重要性,但是我有个想法,深以为然,我们不能认为某件事情因为被禁止去做就认为那是不对的,不能因为某事要求人们去做就认为它是对的。然而,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来的话,某些事情之所以被禁止是因为它们对我们是有害处的,某些事情之所以要求人们去做,是因为那是对人们是有益处的。这种信念,靠着上帝的赐福或者守护天使的保护,或者偶然的有利情形或者环境,或者三者的合力,保护我度过青年时代的危机;在父亲不在身边,得不到父亲的劝告的时候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产生的危机。没有因为任性而产生严重的缺德和不义行为,而这些,本来因我缺少宗教信仰而产生。我说“任性”这个词,是指在前面我所提到的那些事例中,我由于年轻,没有什么经验,包括别人的无赖行为,都包含了必然性在其中。在我进入社会的时候,我的品德还是可以的。我很珍视它们,并且决心保持它们。
26我们回到费城不久,新的印刷机就运到伦敦了。我们在凯默知道之前和他算清了帐,得到他的同意离开了他。我们在市场附近找到了一间出租房,把它租了下来。那个时候房租每年只要24镑,后来听说每年要70镑,为了减少房租,我们就让安装玻璃的工人托马斯·戈弗雷一家和我们一起住,他要负担相当一部分的房租,我们还把伙食包给他们。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放还印刷机、拆开铅字盒,我们的一个朋友乔治·毫斯就带了一个乡下人来,他在街上打听印刷东西的地方。我们所有的现金都用于购置各种东西了,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这个乡下人的5先令是我们赚到的第一笔收入,它拿的正是时候,它比我以后赚的任何一个5先令都令我开心。由于对毫斯的感激,我更乐意帮助那些刚开业的人,要不是他,我可能不会怎么热心。
27在每个国家都有预言世界即将毁灭的人。那个时候,在费城就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很有名的老头,看上去很有智慧的样子,讲话的时候态度很严肃,他的名字是塞缪尔·米克尔。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他,有一天,他来到我的门前,问我是不是那个最近开了一家印刷所的年轻人。我回答说是的,他说他很难过听到我这么说,因为开印刷所要很多钱的,我所花费的这些钱都会没有的。因为费城即将完蛋,人们都处于半破产状态。所以和它相反的现象,像新建筑物地不断建成,房租不断上涨,这些他认为都是假象。所以这些东西,实际上都属于要毁掉我们的东西。他非常详细地向我讲述了现存的或者即将出现的一些不幸之事,他说的这些让我十分忧郁。如果我在创业之前碰到他的话,我可能永远不会做生意的。这个人继续住在这个不断走向毁灭的地方,重复同样的论调。但是,后来,他买了他第一次悲观预言地方的一所房子,价格是他预言时候的五倍,这让我很高兴。
28我本应该早就提到一件事情,在上一年的秋天,我把我所认识的大部分聪明的人集合在一起,开了一个俱乐部,它的名字叫“讲读俱乐部”,俱乐部的宗旨在于相互提高。我们每个星期五的晚上聚在一起。我制定了俱乐部的规则,要求每一个人应该轮流提出一个或者数个有关道德、政治、自然哲学的问题,大家一起讨论,每三个月提交一篇自己写的文章,可以是他喜欢的任一问题。我们的讨论在社长的指导下进行,本着探求真理的真诚精神,不应该有爱争辩或者求胜的心态。为了防止激动,一切过于自信的肯定表述和针锋相对的争辩都是被禁止的,如果违反规定就要处于小额罚金。
29“讲读俱乐部”的第一个成员是约瑟夫·布赖特纳尔,他是公证事物所的契约抄写员,脾气很好,对人友善,已经人到中年,特别喜欢诗歌,凡是他能碰到的书他都要拿来看,写了些还行的作品,善于做些小东西,通情达理。
30托马斯·戈福雷,一位自学成才的数学家,他对数学方面很有研究,后来他成为“哈德里象限仪”的发明者。但是除了数学,他对别的基本不知道。他不是一个另人愉快的伙伴,就像我碰到的大多数伟大的数学家一样,他要求对谈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求精确到底,无休止地区别和否定那些琐碎的事情,这样就防碍了大家谈话的进行。不久,他就退出了俱乐部。
31尼古拉斯·斯卡尔,一个测量员,后来成为了测量局长,他喜欢读书,有的时候也写点诗。
32威廉·伯森斯,一个做鞋的,喜欢读书,数学知识挺丰富。他开始学数学是为了学习星象学,但最后他却嘲笑星象学。他也成为了测量局长。
33威廉·麦格里奇,一个工匠,一个技艺非常精巧的工匠,老实聪明。
34林·梅雷迪斯,斯蒂芬·波茨,乔治·韦布,这些人我前面都谈过。
35罗伯特·格雷斯,一个家境富裕的年轻绅士,慷慨大方,活泼聪明,爱讲双关语,爱朋友。
36还有个叫威廉·科尔曼的,他是一个商店的店员,大概和我年龄差不多,他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头脑最冷静,心肠最好,品行最端庄的人。他后来成为了一个著名的商人,也是我们州的一个法官。我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去世,前后有40年的时间,“讲读俱乐部”也延续了那样长的时间,它是我们州最好的一个研究哲学、道德和政治的学术团体。我们讨论前的一星期提出问题,围绕提出的几个问题去阅读,这样在讨论中就可以针对问题发言。我们也在讨论中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规则之内,这就防止了相互之间的冲突。正因为这样,这个俱乐部才能长期存在,关于它,我以后还会不时提到。
37我在这里讲这个俱乐部的事情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当时的目的是什么。俱乐部里的每一个人都尽力为我招揽生意。布赖特纳尔特别从教友会为我们拉到一笔印刷40印张教友会历史的活,其余的则由凯默印刷。这笔生意我做的非常辛苦,因为它的价格很低。要用12点活字印成《为祖国》式的对开本,还有很长的用小字号印刷的注释。我每天排一张的版,梅鲁迪斯就在印刷机上把它印出来,等我为第二天工作做好排版的时候,这样常常工作到晚上11点,有的时候甚至更晚,因为我的朋友们不时给我们介绍的小生意耽误了进度。
38但我决定每天完成一张。一天晚上,当我排好版的以后,我以为今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可是一不小心弄乱了两个字版中的一个,有两页的铅字乱成了一堆,我马上拆了版,重新再排,然后才上床睡觉。我的勤劳都看在邻居们的眼里,我的名声和信誉也就随之而增加。特别是当我听说,商人的晚间俱乐部提到我们这家新开的印刷所的时候,大家普遍认为这家印刷所一定会倒闭,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有两家印刷所了,凯默印刷所和布雷福德印刷所。但是,贝尔德博士(许多年以后,我们在他的家乡圣安德鲁斯见过他)持相反的意见,他说:“那个富兰克林的勤奋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当我晚上从俱乐部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他还在工作。周围邻居还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他已经起来工作了。”他的话打动了大家,不久,一个文具商要供货给我们代销,但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决定开文具店。
39我这样详细地强调勤劳,好像我在自己吹嘘自己,我的目的是当我的后代读到这本书的时候能够了解勤劳给我带来的好处的时候能够明白这一美德的价值。
40乔治·韦布,她有个女朋友,她借给韦布一笔钱,这样韦布就用这笔钱买回同凯默签定合同时限定的时间。现在韦布来找我,希望来我这里工作。我那个时候不能雇佣他,但我愚蠢地告诉了他我不久打算办一张报纸的秘密,那个时候也许我可以用他。我告诉他,我有希望成功,因为布雷福德印刷的城里的惟一的那张报纸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管理的很差,枯燥无味,但是却有利润。因此,我想到办份好的报纸一定可以赚大钱。我叫韦布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却告诉了凯默。凯默就抢在我之前,登出了他要办报纸的事情。韦布也因此被雇佣。我很生气这件事情,但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力量办报纸。为了对付他们,我写了几篇有趣的文章发表在布雷福德印刷的那个报纸上,文章署名“爱管闲事的人”,后来布雷福德把它延续了好几个月。这样,公众的注意力都转到这个报纸上,凯默的办报计划由于我们的冷嘲热讽就没有人注意了。然而,他还是开始办他的报纸,九个月以后,他的订户最多也只有90户。最后,他只好把这份报纸贱价卖给我,我早就准备好了要接管这个报纸,就马上买过来了。在几年之内,这份报纸就成了我十分赚钱的生意。
41尽管我和梅鲁迪斯的合作还在进行,但我感到我说话的时候更倾向于只提我自己。原因在于,事实上,所有的经营和管理都是我在负责。梅鲁迪斯不懂排版,印刷也不在行,头脑也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朋友们都很惋惜我和他合作,不过我还是尽量搞好我们的合作。
42我们出版的首张报纸和这里以前出版的报纸有很大不同。字迹更清楚,印刷更精美。我针对伯内尔州长和马塞诸塞州议会之间正在进行的争论写了一篇观点偏激的文章,引起了一些重要人物的关注,使得这个报纸和他的主办人成了人们经常议论的话题。几个星期以后,他们就成了我们的订户。
43他们成为了其他人的榜样,大家都来订我们的报纸,我们的订户在不断地增加。这是我学写小文章以来,获得的第一个小成果。另一成果是,一些重要人物看到报纸掌握在一个能动笔写文章的人的手里,应该给予资助和鼓励。布雷福德还在印刷选举票、法律文本以及其它的公家生意。他印了一份给州长的呈文,印刷的很粗糙,有很多错误。我们精美而又正确地重印了它,然后发给每一个人。这样差别就一目了然了,就增加了我在议会中的支持者说话的分量。所以,议会就通过了决议,把下一年的印刷业务给我们做。
44在这些议会的朋友们里面,我绝对不会忘记的是我前面提到的汉密尔顿先生。他是州议会的议员,他那个时候回到了英国。他在这件事情上大大地帮了我一把,像他以后在其它事情上一样,他一生都在帮助我。
45弗农先生这个时候提醒我欠他的那笔债,但并没有催我还。我写了一封坦率的信给他,希望他再宽限一点时间,等我有钱还的时候,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他,并不断地表示感谢,他同意了。我的错误预算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纠正。
46但是现在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麻烦来了。梅鲁迪斯父亲按照他对我们的承诺,他要为我们支付开办印刷所的费用。他预付了100镑,也只能付100镑,我们还欠设备商人100镑,商人变的没有耐心,等不及了,就去法院告了我们。我们交纳了保释金,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按时还钱的话,法院就要宣判强制执行,我们美好的愿望也就要完蛋了,因为印刷机和铅字都要卖了抵债,也许只能卖个半价。
47在这个生死系于一线的时候,我两个真正的朋友分别来找我。他们的情义我永远不会忘记,只要我还能记起任何事情我就不会忘记。他们相互间并不认识,也没有我的要求,他们志愿为我垫付所有的款项,这样我就可以单独经营这个印刷所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喜欢我继续和梅鲁迪斯合作。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梅鲁迪斯经常在大街上醉熏熏的,在啤酒店里玩些低级游戏,这对我们的名声不好。这两个朋友是威廉·科尔曼和罗伯特·格雷斯。如果梅鲁迪斯他们能根据协议完成他们那一部分任务的话,我不能提出单独干的建议。因为,我认为只要他们能履行合同的话,我就有义务遵守合同。如果他们不能履行合同的话,那么我们的合作关系才可以解除,那我就可以自由地接受我朋友的帮助。
48事情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对我的合伙人梅鲁迪斯说:“也许你父亲并不想你参加我们的这个生意,他可能不愿意为你和我垫钱,也可能他愿意为你出钱,但不愿意为我出。如果是这样的情况的话,那么告诉我,我会把整个生意给你,我去做我自己的生意”。梅鲁迪斯说:“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父亲确实很失望,但他是真的没有钱。我也不愿意为难他老人家。我知道这个生意不适合我做。我从小就是干农活的,我30岁的时候到城里来当学徒,简直就是对我的嘲弄。我们许多威尔士的人都去北卡罗莱那州定居了。那个地方地价便宜,我想和他们一起去那里,干我的老本行。你可以找你的朋友帮你一把,如果你能负责印刷所的债务,还我父亲原来垫付的100英镑,还掉我的那点私人债务,给我30镑和一副新的马鞍,我就退出我们的合伙,整个印刷所就是你的了。”我同意了他开出的条件,我们就起草了一份协议,然后签字。我把他所要求的东西都给了他。不久以后,他就去北卡罗莱那了。第二年,他寄了两封长信给我,其中一封是有关那地方的最好叙述。信里提到了当地的气候、土壤、农业等,他对这些很熟悉。我把他的信在报纸上发表了,公众对之很满意。
49他一走,我就去找那两位朋友。我不想显出对谁有偏爱,所以从他们给的钱中各取了一半,还清了债务,公开对外宣布结束合伙,开始由我独立经营。我想这大概是1729年的事情。
50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人们要求发行更多的纸币,因为当时州里只有1.5万镑的纸币,而且还在不断减少。富人反对纸币的任何增加,因为他们担心那样的话会像新英格兰那样,纸币增加而导致纸币的贬值。我们在我们的“讲读俱乐部”讨论了这一观点。我站在增加纸币的那边,因为1723年第一次发行了数额不大的纸币以后,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增加了就业机会,州里的居民人数也增加了。我看到所有的老房子都住了人,许多新的房子也在建造之中,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我第一次走在费城大街上的时候,我啃着我的松卷,看到胡桃街,第二大街,前大街的房子上都贴着招租的条子,我那个时候就想,这个城市的居民在不断地逃离这个地方。
51我们之间的争论使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问题上去,我还写了一篇匿名的小册子,名字就叫《试论纸币的性质和必要性》。它在普通老百姓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反响,但是富人们不喜欢它,因为它增强了增加纸币的呼声,他们之中恰好又没有人写文章来反驳它,所以反对增加纸币的意见的声音就小下去了。我的观点得到了议会多数的赞同。我在议会中的朋友们觉得把印刷纸币的业务交给我是我应得的奖赏,那是个非常有利润的生意,对我帮助很大。这是我写作带来的又一个好处。
52增加纸币的效用随着时间的过去是如此的明显,以后就再也没有争辩了。纸币的数量很快增加到了5.5万镑,1739年则增加到了8万镑,在战争时期则达到了35万镑。商业、建筑、居民人数都在增长。虽然我现在想,发行纸币也有个限度,超过这个限度也可能是有害的。
53不久,我通过朋友汉密尔顿的帮助拿到了印刷纽卡斯尔纸币的业务,在我看来,那又是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对于做小本生意的人来说,一些小事情也显得很重大。这些生意使我大受鼓舞,也确实利润不少。他还帮我得到了印刷那个州的法律文件和选票的业务,这项业务一直持续到我从事印刷业的所有时间。
54我现在开了一家小小的文具店。店里有各种各样的发票,在当时,是式样最齐全的。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多亏了朋友布赖恩特纳尔的帮助。怀特马施是我在伦敦的时候认识的排字工,一个非常优秀的工人,他这个时候来到了我这里,和我一起工作,人很勤奋。我还收了一个学徒,就是阿奎那·罗斯的儿子。
55我现在开始逐步偿还印刷所的债务。为了商人的信誉和品行,我小心谨慎,勤俭节约,避免一切与之相反的东西。我穿着朴素,我从不在无益的娱乐场所出现,也不出去钓鱼或者打猎。确实,有的时候,因为读书使我耽误了工作,但那是极少数情况下的事,而且是秘密的,没有闲话。为了显示我并不是高高在上,我有的时候就推着一辆小车把买来的报纸运回家。这样大家认为我是一个勤劳上进、又守信用的年轻人。我从不拖欠,所有文具批发商都拉我做他们的生意,其他商家也主动要求我替他们代销书籍。我可真是一帆风顺。同时,凯默的信用和生意却每况愈下,最终被迫把他的印刷所卖了来还债。他去了巴巴多斯,在那里住了些个年头,穷困潦倒。
56凯默有个学徒,他的名字是大卫·哈里,我在那里工作的时候指导过他。他买下了凯默的机器设备,在费城开起了印刷厂。我开始担心他会成为我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为他的朋友能干又有势力。因此,我提议和他合伙,幸运的是他轻蔑地拒绝了我。他这个人很狂傲,穿的像个绅士,生活奢侈,经常在外面寻欢作乐,债务缠身,疏于管理他的生意,因此也没有业务可做,最后他带上他的机器,也和凯默一样去了巴巴多斯。在巴巴多斯,他雇佣了他原来的老板做工人。他们经常吵架。哈里仍然不断地负债,最后被迫把机器变卖了,返回宾西法尼亚种田去了。那个买下哈里机器的人继续雇佣凯默操作这些机器,几年以后他就去世了。
57现在,费城除了一个老对手布雷福德就没有人和我竞争了。布雷福德现在生活富裕舒适,他只是雇些零工偶尔干些散活,对生意不是很担心。但是,由于他负责管理邮局,人们认为他有更多的机会得到新闻,他的报纸在投放渠道上也比我有优势,他的广告业务也比我多,这对他很有利却对我不利。事实上,我也通过他的邮局收发报纸,但是大家并不知道,我们是私下里秘密进行的,我是通过贿赂邮局的骑师来进行的。布雷福德知道了就会毫不留情地禁止,这种行为使我大为恼怒,也因此有点鄙视他。因此,当日后我处在他的位置时我从不学他那样。
第4章
1一直到这个时候为止,我都和戈雷弗一家一起搭膳。他和他的妻子、孩子住了房子的一部分。他在我印刷所的一边开了一家玻璃铺,但他很少管它,他的人都被数学吸引住了。戈雷弗太太想把我介绍给她一个亲戚的女儿,她经常创造机会让我们在一起,终于有一天我对她产生了感情,这个女孩确实有我值得爱慕的地方。老人家不断地鼓励我们,经常邀请我去吃晚饭,让我们单独在一起,最后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戈雷弗太太在其中替我们传话撮合。我告诉她,我想从女方那里拿到一笔钱,这个钱可以还清我印刷还没有还的债,我觉得那笔钱不会超过100镑。她带来的回话说,她们没有这笔钱。我说她们可以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几天以后她们的回复是她们不赞成这门亲事。因为她们问过布雷福德,开印刷所并不赚钱,铅字会不断地损耗,要经常更新,凯默和哈里就相继失败了,我也将和他们一样,因此,她们不再让我到她们家里去,她女儿也被她们关起来了。
2究竟是不是他们真的改变了主意,还是只是一个计谋,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们认为我们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因此我们两个人就会私奔,这样她们就可以不给嫁妆或者随便给点。我怀疑这是她们设的计,因此很生气,就再也不去她们家了。后来,戈雷弗太太告诉我他们态度有了好转,想让我重新回头。但我说我决定不再和她们家有联系了。这让戈雷弗太太很不高兴,我们的意见不一样,她们就搬走了,把整个房子都留给了我,我也再没有和别人同住。
3但是这件事情却使我考虑起自己的婚姻问题。我四下寻觅,托人提亲,但我不久就发现,因为人们大都认为印刷行业不是一个赚钱的行当,我不可能从女方那里获得嫁妆,除非找一个我看不上眼的。同时,那些难于抑制的青春躁动经常使我跟那些我遇到的轻浮女子鬼混。这既花钱,又非常麻烦,我还得时常担心自己会染上我最害怕的疾病,尽管我还算幸运没有染上这种病。作为邻居和朋友,我和里德一家保持友好的通信关系。从我第一次寄宿在他们家时起,他们就很尊重我。他们经常邀请我去她们家,商讨他们的问题,有的时候我也可以出出主意。我同情里德小姐的不幸遭遇,她经常是一幅灰心丧气的样子,很少有快乐的时候,并且刻意不和别人在一起。我认为自己在伦敦的轻浮与变心应该对她的不幸遭遇负很大的责任,尽管她母亲说过错主要在她,因为是她阻止我们结婚,又劝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嫁给别人的。我和里德小姐又旧情复燃了,但是我们的结合还有很多困难。她和罗杰斯的婚姻事实确实是没有效力的,因为听说罗杰斯的前妻还在英国,但是这并不容易得到证实,因为相隔太远了。尽管有报告说罗杰斯已经死了,但并不是很确定。就算罗杰斯真的去世了,他还留下了一屁股债,他的继承人可能会被要求清还这些债务。但我还是克服种种困难娶了里德小姐,时间是1730年的9月1日。我们意料中的那些麻烦事情竟然没有发生,里德小姐也被证明是一个忠诚的好伴侣。她协助我打理店铺,我们一起很开心,尽量使对方高兴。这样,我总算尽可能地改正了那个错误。
4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俱乐部的会不再在酒馆里面开,而转到了格雷斯先生的小房间里面。既然在我们讨论问题的时候,经常要引用书中的东西,于是我建议把书放在我们聚会的地方也许更方便,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拿来参考。书籍就这样凑集起来,成为一个公共图书馆。只要我们愿意把书放在一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充分利用其他人的书。这样就像每一个人都拥有全部书籍一样,很有益处。大家都喜欢我这个想法就同意了,我们把我们能共享的书都放在房间的一边,但是数量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多;虽然这些书放在一起有很多好处,但由于疏于管理,也产生了不少麻烦。大概一年以后,这些书又拆散了,又回到了各人的手中。
5现在我正式着手实施一个具有公共性质的工程,就是建立订阅图书馆。我起草了计划书,然后找来了我们伟大的公证人布罗克登修改成文。在“讲读俱乐部”的帮助下,我们征集了50个订阅者,每一位订阅者先交40先令,以后每年还要交10先令,共交50年,50年就是我们这个图书馆存在的期限。后来,我们这个图书馆的订阅者增加到了100人的时候,我们取得了一张许可证。这就是北美订阅图书馆的鼻祖,现在这样的图书馆到处都是。图书馆是一个伟大的事业,它的数目还在不断上升。图书馆改善了人们的日常会话水平,它使得普通商人、农民和这个国家的大多数绅士一样文明、聪明,并且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殖民地人民广泛地开展保卫自身权利的斗争做出了贡献。
6备注:什么的叙述是为了达到本文开头所提出的目的而写成的,因此包括对其他人没有什么重要性的家庭琐事。下面所写的这些东西是许多年以后,应下面这些中所蕴涵的建议而写的。因此,他的目的是为公众服务的。独立革命爆发以后,写作也就中断了。
7艾贝尔·詹姆斯先生的来信,附我的自传摘录(在巴黎收到此信)。
尊敬的朋友:
我常想给你写信,但是总是忍不住会想到这信可能会落入英国人之手,某些印刷商或者一些好事者会出版其中的一些内容,从而给我的朋友带来痛苦,给自己带来责备。
不久前,令我十分高兴的事情是我得到了你的手稿,大概23张,是你写给你儿子的,其中讲述了你的出身还有生平,一直到1730年为止,其中还附有你的亲笔注释。我现在附上抄件,一并给你寄去。我希望如果你以后继续写的话,它可以帮助你把前后两部分连接起来。如果你还没有继续写的,我希望你不要耽搁。正像布道者说的那样,生命是不确定的。如果和蔼、仁慈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一旦与世长辞,那么这个世界就缺少了一部给人教益、让人愉悦的作品了,一部不仅对少数人,而是对成千上万的人都有用又有趣的作品。这一类作品对青年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我看来,公众领袖的日记对青年的影响更大。它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引导读者成为和作者一样杰出和善良的人。如果你的作品出版以后,我想它是一定能出版的,能够引导青年像你早年一样勤奋和节俭的话,那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我不清楚,在这些活着的人中,有哪一位,或是哪几位,能够和你一样,在促进美国人的勤劳、节俭、节制和尽早地关注事业等方面对年青人有这样重大的影响。我并不是说你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它的优点和作用,但是它的第一点功用就是如此的重大,据我所知,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之媲美。
艾贝尔·詹姆斯(签名)
8我把上面的这封信和随信附上的我的自传给一个朋友看,然后我收到了他下面的回信。
9本杰明·沃恩先生的来信(巴黎,1783年1月31日)。
亲爱的富兰克林先生:
当我读完由你教友会的朋友找到的,讲述你一生大事的自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会写封信给你,说明为什么我认为你完成这部传记并且发表它是十分有用的、有意义的。前一段时间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使我没有完成这封信,而且我也不知道是否这封信会使你失望。不过,我现在正好有空闲的时间,我写这封信正好可以让自己高兴高兴,也可以使自己从中受到教益。但是我想使用的那些词汇可能会冒犯你,因此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我给另外一个像你这样伟大的但缺乏自信的人写信,我会怎样对他说。我会告诉他,我恳请你写下你的生平出于以下动机。你的生平太不平凡了,如果你不写,那么别的人就会去写,那是一定的。别人来写给你造成的伤害可能大于你自己来写,与其这样,你自己来写可能更好点。你的传记此外还可以展示你们国家的国内情况,那将吸引那些善良勇敢的人移居贵国。考虑到他们是如此热切地想了解这些情况,以及你的声望,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广告比你的自传更有效。你的经历也是和一个蒸蒸日上的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相联系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凯撒和塔西陀的作品并不比那些正确评述人性和人类社会的作品更有意思。但是,先生,在我看来,这些理由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跟你的作品对未来伟大任务的形成,以及你的美德艺术(你打算发表)对个人德性的提升,增进家庭和公众的幸福来比的话。先生,我提到的这两部作品特别会成为自学的崇高法则和典范。学校教育和其它教育通常都是建立在错误的观念之上,用笨拙的方法把学生导向一个错误的目标。但是,你的方法简单,目标正确。当年轻人和他们的父母因为找不到正确的方法而感到茫然失措的时候,不知道对未来一生中合理的道路进行估计和准备的时候,你发现了许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东西,那是多么了不起啊。对一个成年人的影响不仅为时已晚,而且没有什么成效。正是在青年时代,我们形成了我们主要的习惯和偏见,我们也是在青年时代选择我们的工作、职业和配偶。因此,青年时代是个转折点。青年时代甚至确定了下一代人的教育,还确定了一个人的公德和私德。人的一生是从青年扩展到老年,因此我们应该好好地从青年开始,特别是在我们确定人生的主要目标之前。你的自传不仅仅讲述自我教育,还教人如何成为一个智者。最有智慧的人将从另一个有智慧的人详细记述的东西中受到启迪,取得进步。当我们看看人类从远古以来,就在黑暗中摸索,没有任何指引的历史轨迹的时候,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弱者就不能得到帮助?所以,先生,请你指引父亲和儿子们应该怎么做吧,让所有智慧的人成为和你一样的人,让其他所有的人成为聪明的人。当我们看到政客和战争狂们如此残酷地对待人类,那些可笑的名人对待他们的朋友的时候,看到温良谦恭的风气日盛、伟大和善于治家的品行与随意没有的特点共存在一块,那对人是十分有益的。
你也会讲述一些私人琐碎的小事情,这也是很有用的。因为我们首先需要的就是日常生活的谨慎法则。人们会很好奇的想知道你是怎么处理日常事物的。这是通往生活的一把钥匙,解释早就应该有人向他们解释的问题,使他们成为有见识的聪明人。和我们亲身经历最相近的是阅读别人生动有趣的生活经历。我敢断定你的自传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如果简单明了或者重要至极那么它肯定会吸引人们,我相信你在记述你的亲身经历的时候会像你在支持政治或者哲学讨论的时候一样,别出心裁。还有没有什么比人生更值得人们去进行试验和计划(如果考虑到生命的重要性和过失)的呢?
有些人泯灭了天良,有些人则想入非非,还有些人则玩弄他们的聪明。但是,对于先生你,我确信,出自你手的东西必然是充满智慧、切实可行的良善之物。你的自传(我想我正在描述的这个和富兰克林博士相似的人,不但在性格上而且在个人经历上都是和富兰克林相似的)显示出你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就像你已经证明的那样出身对幸福、美德、伟大的影响是基本不重要的。但是要达到一个目的也需要具体方法,我们也发现,先生你就是在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之前也制定了一套计划,也正是凭着这个计划,你成为另外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但是,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你所做的事情很令人赞叹,但是你所使用的方法却很简单,很有智慧,那就是依靠本性、德行、思想和习惯。另外一件需要说明的事情是,每一个人要等待他在世界舞台上显现的时机。我们的感情总是过多地锁定在眼前的事情身上,我们会忘记眼前事情以后的更长远的事情。因此,一个人应该对其行为进行计划以适合他的整个人生。看来你的一生都是成功的,你生命已经过去的每个瞬间都是生机勃勃的,充满了满足与快乐,而不是因为愚蠢的不耐烦和悔恨而饱受折磨。对于那些想以真正伟大人物为楷模并想借此提高德行的人,这种方法是很容易的,因为忍耐就常常是这些人的个性。那位和你通信的教友会的先生(在这个地方,我又把我写信的对象想象成和富兰克林博士相似的人)称赞了你的节俭、勤奋和节制,他认为那是所有年轻人的样板。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竟然忘记了你的谦逊和淡泊名利。没有这两个优点,你根本不可能耐心等待,取得进步,或者在贫困的时候随遇而安。这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事例,说明淡泊名利和调节心理的重要性。如果这位和你通信的先生能够和我一样了解你名望的本性的话,他就会说到这些的。你以前所写的东西和所使用的方法会使人注意到你的自传和德行的艺术。你的自传和德行的艺术反过来,也会吸引他们的目光。这就是一个具有多样性格的人的优势,所有这些都会得到他们应该得的东西。这样你的自传就会更加有用,因为不知道怎么改进自己思想和品行的人,可能比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兴趣去做这种事的人更多。但是,先生,我还有一个感想,将会证明你的经历,作为一篇自传有什么用途。自传这种文体好像已经不时髦了,但它还是很有用的。你的范本也许特别有用,因为它可以用来和社会上许多知名的凶手和阴谋家的自传作比较,也可以用来和那些荒谬的自我折磨的苦行僧和自以为是的无聊文人的传记作个比较。如果你的自传能够鼓励人们写出更多和你的自传一样的传记,引导人们去过和你自传中生活一样的生活,那它的价值就等于所有比鲁塔克传记的总和。但是,我已经厌倦于想象这样一个人,他的特点只适合这世界上的某一个人,这种特点我们是不能给予它赞颂的。所以,富兰克林博士,在我将要结束这封信的时候,我个人向你提一个要求。我恳切的希望,亲爱的富兰克林博士,你应该让这个世界了解你真实个性的所有特点,因为公开的争论可能会歪曲或者中伤你的真实品性。考虑到你已人到老年,你的谨慎品格,和你独特的思考方式,除了你自己以外可能没有人对你的一生或者思想意图有真正的了解和把握。除此之外,现阶段的伟大革命必然会把我们的目光转向革命首倡者。既然革命是附着在某些道德的原则之下,那么指出这些道德原则是如何真的影响了革命就非常重要。因为你自己的品行是首先要受到仔细审查的,你的品行就应该是(就算是为了你那蒸蒸日上的大国,还有英国和欧洲)值得尊敬的和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为了人类未来的幸福,我一直觉得证明人类一直就是(而不仅仅是现在的人类)恶毒令人生厌的动物是十分必要的,还要证明好的管理可以极大的对之进行修正。为了同样的原因,我很想使大家都觉得在人类社会里个别的人还是具有高尚品德的。如果我们认为所有的都是毫无例外不可救药的,那么善良的人们就会放弃徒劳无益的努力,可能会只想在这纷乱的世界强夺一杯羹,或者至少会想为自己营造一个安乐窝就行了。那么,亲爱的先生,你的作品必须写出来,显示你的善良本性,你就是那样的,显示你是个节制的人,你就是那样的。最重要的是,显示你从小就是个热爱正义、自由和和谐的人。这种品性使你自然而然地一贯不变地按照自己的本性行事,就像我们在你最近的17年看到的你的行为一样。让英国人不但尊敬你,甚至要让他们爱你。当他们对贵国的某个人物高度评价的时候,他们就会对贵国高度评价了。同样,当你们国家的人看到自己被英国人高度评价的时候,他们也就会高度评价英国了。把你的目光放的更远一些,不要仅仅停留在说英语的人身上,在你解决了如此多的有关人性和政治的问题之后,你就应该想办法改造全人类了。因为我还没有在你的自传中读到有关这方面问题的叙述,我只知道这部自传的主人,所以走得有点远了。但是,我确信,我所提及的自传和德行艺术的论文一定会满足我的主要期望。如果你能在写作的时候采用我里面讲到的几点意见的话,那我就更是心满意足了。退一步来讲,就算你的这部自传不能满足你的满怀期望的赞美者的希望的话,至少你已经写出了使人们内心感到欣慰的作品,能给人带来纯洁的快感,增加了人们生活的幸福感,要不然就会是由于焦虑而产生的黑暗,由于痛苦而产生的煎熬。因此,我希望,你能够听听我在这封信里对你的期求。我最亲爱的富兰克林先生。
本杰明·沃恩(签名)
10自传续篇(1784年开始写于巴黎附近的帕西)
我收到上面的信已经有好些时间了,但我一直很忙,直到现在才想起满足他们在信中提起的要求。如果我在家里,手头有我原来的稿子,可以帮助我回忆,确定日期那就好多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现在又有点时间,我就尽力去回忆,尽我所能去写。如果我能活着回家,就可以更正修饰一下。
11我这里没有原来写的东西的任何副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讲了我在费城建立公共图书馆的方法。图书馆刚开始的时候规模很小,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了。我记得已经讲到靠近创办图书馆的时间1730年了。因此,我就从这里开始我的记述。如果以后发现已经讲过了,就删掉它了。
12那个时候,我在宾西法尼亚开业的时候,在波士顿以南的任何一块殖民地都没有一家像样的书店。在纽约和费城印刷所实际上还是文具店,它们只卖些纸张、历书、民谣以及一些普通的教科书等。那些喜爱读书的人就得从英国邮购书籍。“讲读俱乐部”的成员每个人都有一些书,但数量不多。我们离开第一次聚会的啤酒屋以后就租了间房子作为俱乐部的场所。我建议把我们大家的书都放到那个房子里去。这样大家聚会的时候不仅方便个人参考,还对大家都有好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把自己喜欢的书带到家里去看。这样子做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很满意。
13发现这批数量不多的聚集过来的书的作用以后,我就建议成立一个公共订阅图书馆,这样从书中受益的人就会更多。我拟订了必要的计划和规则草案,然后去找了资深公证人查尔斯·布罗克登先生按照草案形成协议,征集订阅者。根据协议,每一个入会的人要付一定数量的英镑用于第一次购书,以后每年再交一笔钱,用来增加书籍。那个时候费城基本上没有读书的人,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很穷,没有什么能力,经过极大的努力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50个订阅者,其中绝大数是商人,他们愿意支付40镑,每年再支付10镑。我们的图书馆就是靠着这些微薄的资金起家的。书购进来了,图书馆一周开放一次,以把书借给订阅人。按照协议,如果他们到期不还的话就要付双倍的钱。图书馆很快就显示出了它的作用,在我们州里被其它城市争相效仿。由于捐赠,图书馆扩大了规模,读书也变的时髦起来。那个时候,人们没有什么公共娱乐,就把他们的兴趣转到了读书上来。大家对书就更熟悉了。几年以后,人们认为他们所受到的教育和智力水平比其它国家的同一层次的人更好。
14当我们签署上述协议的时候(那些协议对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继承人都有效力,协议的期限是50年),布罗克登先生,那个公证人,对我们说:“你们都是年轻人,但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活到协议规定的期限。”然而。我们中一些人,到今天为止还活着。但是,图书馆几年以后得到了一张特许状成为了政府一部分,上述文件也就没有法律效力了。
15当我在邀请人们加入图书馆碰到反对和勉强意见的时候,我就觉得标榜自己是某个有用计划的倡导者是不明智的。当你需要别人的帮助来完成某项计划的时候,标榜自己会被认为是提高某人的名望,至少也显示出你是在某种程度上比你身边的人要高明。我因此尽力不太过张扬,只是说这个计划是朋友们提出来的。是他们要求我四处去看看那些喜欢读书的人,并邀请他们参加。通过这样的方式,我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我以后也是这样做的,屡试不爽,我诚心向大家推荐这种方法。你现在付出的一点牺牲以后会完全回报给你的。有些时候不能确定功劳属于谁,有些爱慕虚荣的人会站出来说功劳是他们的,到时候,就是心怀嫉妒的人也会把公正的评价还给你,把功劳还给真正的主人。
16这个图书馆给我了不断提高自己的条件。我不断学习,我每天抽出1到2个小时的时间来读书,这就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父亲最初打算让我接受的,后来又最终失去的学校教育。读书是我为自己规定的惟一娱乐。我从不把时间花在酒馆、游戏、赌博以及其它的任何嬉戏事物之上。我对待生意非常勤奋,好像自己不会疲倦似的,好像自己必须这样做。那个时候,印刷所还欠着债。我有了家庭,孩子也要去读书了,我还得和本地早在我之前就建立了的印刷所竞争。但是,我的环境还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我天生的节俭习惯还在继续着,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就经常用所罗门的一句格言来教导我,那就是:“如果一个人勤俭做事,他就不会站在普通人的面前,而是站在国王面前。”因此,我认为勤劳是一个获得财富和名声的手段。这种思想时时在激励着我,虽然我并不认为我要站在国王面前。事实上,那些真的成为了现实。我就曾经站在五位国王面前,甚至还有幸和丹麦的一位国王坐在一起进餐。
17有句英国谚语说:“要想繁荣兴旺就要请教妻子。”我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位像我一样勤快节俭的妻子。她很乐意帮我照看生意,装订小册子,打理商店,收购破布用于造纸,诸如此类的事情等等。我们没有请仆人,我们的饭菜简单朴实,我们的家具是最便宜的。比如,我们的早餐就只有面包和牛奶(没有茶),用的是2便士的陶制粥碗和汤勺。但是请注意奢侈是怎样侵入家里并且扩展开来的,尽管有原则在先。一天早上我去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在一只中国碗里有把银勺子。它们就是我妻子背着我买的,花了她33先令这么一大笔钱。对此,她没有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歉意。她只是认为她的丈夫应该和她的邻居一样使用银勺子和中国碗。这是第一次在家里出现了银器和瓷器。在随后的几年里,随着我们财富的增加,餐具的价值也逐渐增加到几百镑了。
18我从小就受到长老会的宗教教育,虽然这个教派的某些教义,比如上帝的永恒法,上帝的选民,上帝的惩罚等,看起来莫名其妙。其它一些我对之则是半信半疑,并且我很早就不去长老会的教堂做礼拜了,星期六是我学习的日子。但是我一直保持着宗教信仰,比如,我从来不怀疑上帝的存在;上帝创造了世界;上帝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治理这个世界;上帝最喜欢接受的就是对人行善;我们的灵魂是不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终有一报,不是今生就是来世。这就是我尊重的每一个宗教的精髓。这些精髓在我们国家的所有宗教里面都可以找到。我们尊重所有的这些宗教,尽管尊敬的程度有所不同,因为我发现它们或多或少的和别的一些观点相混杂在一起,这些东西不可能鼓舞、促进或者确立德性,它们主要的目的在于分化我们,使我们之间相互敌对。我对所有宗教敬重,我认为即使是最坏的宗教里面也有好的东西、好的观点,使得我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不去损害别人对自己所信仰的宗教的良好意见。随着我们这个州人口的不断增加,需要不断建立新的教堂。这些新的教堂都是通过自愿捐款建立的,无论是哪个教派要求捐款,我都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从不拒绝。
19尽管我很少参加公共的礼拜活动——我仍然认为,礼拜活动是适宜而有用的,如果举行得当的话,但为了支持费城惟一的长老会活动,我每年都会定期捐款。牧师常常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拜访我,并请我参加他主持的礼拜。于是我不时地去看看,有一次连续去了5个星期。如果他是一个好的牧师的话,也许我会继续去的,而把我星期六的学习放在一边,但是他的言谈主要不是攻击性的言论,就是对本门教派特别教义的辩护。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太枯燥、太乏味了,是没有丝毫启发意义的。因为这种布道从来不接受一条道德原则,好像只想人们做个长老会的好教徒,而不是做个好公民。
20最终,有一次,他开讲腓力比第四章中的一节诗文,“最后,兄弟们,凡是真实的、诚实的、公正的、纯洁的、可爱的、荣誉的,只要有德行和赞美的地方,你们都要去思考。”我想,通过宣讲这样的诗文来布道,里面不可能讲不到道德。但是,他却把自己限定在5个方面,那就是:1、虔守安息日;2、勤读《圣经》;3、按时出席礼拜;4、参加圣典;5、尊重上帝下派的牧师。这些也许都是没有问题的,但都不是我希望从中得到的那个东西。我对从他主持的其它礼拜上得到这些我想得到的也绝望了,我再也不参加他的礼拜会了。几年前(1728年),我自己搞了个礼拜仪式,供自己私人使用,我把它命名为《宗教信仰和行动条例》。我再也不无参加公共的礼拜,而是使用自己搞的这一套仪式。我的这些行为也许应该受到指责,但我不管这些,我也不想去作进一步的辩解。我的目的就是讲求实际,而不是为了去解释它们。
21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想出了一个获得完美品德的、大胆而又艰巨的计划。我希望我活着的任何时候都不要犯任何错误。我要征服所有的缺点,不管它们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或者是由于交友不善而引起的。因为我知道,或者我想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样我就可以只做对的而避免错的。但是,不久我就发现我正在做的事情其难度远远大于我想象的。当我小心翼翼地避免犯一个错误的时候,另一个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习惯利用了一时的疏忽,偏好对于理智来说有时候太强大了。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光是嘴巴上觉得完美的品德对我们是有益的,还不足以防止过失的产生,坏的习惯必须被打破,好的习惯必须建立。这样我们才能相信我们的行为能够始终坚定不移的正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设计了下面的方法。
22我在阅读的过程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道德规范,但是我发现不同的作者在同一个词目下包含的意思并不一样,有多有少。比如,节制这个词目,被一些人限定在吃喝上面,而其他人就把它延伸到其它方面,诸如快乐、欲望、嗜好、激情,生理上或者精神上,甚至延伸到人们的贪婪和野心上面。我就自己对自己说,为了清楚起见,多用词目,下面少跟意思,而不只列几个词目,附上更多的意思。我列出了13个词目,那是我当时认为必须做的或者说是希望做到的。并且在每一个词目下面附上了一个短的诫言,充分表达了我认为的该词目的意思。
下面就是这些词目,并附有诫言:
一、节制:食不过饱,酒不过量。
二、缄默:避免空谈,言必对己或对人有益。
三、秩序:放东西的地方,做事情的时间要心中有数。
四、决心:该做的一定要做,做就要做好。
五、节俭:对人或对己有益才可用钱,决不浪费。
六、勤奋:珍惜光阴,做有益之事,避无谓之举。
七、真诚:不欺骗,有良知,为人厚道,说话实在。
八、正义:不做不利于人的事,不逃避自己的义务。
九、中庸:避免走极端,容忍别人给你的伤害,认为是你应该承受之事。
十、整洁:保持身体,衣服和住所的整洁。
十一、冷静:不因小事,寻常之事,不可避免之事而慌乱。
十二、节欲:少行房事,除非考虑到身体健康或者延续子嗣;不要房事过度,伤害身体或者损害自己或他人的安宁与名誉。
十三、谦逊:效法耶稣和苏格拉底。
23我的目的是为了获得这些美好的德性,我觉得最好不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次同时关注所有以上的德性,一次就固定在一项德性上。当我掌握了其中一个的时候,然后在攻下另外一个,依此类推,直到我把13个都掌握为止。由于先获得的美德会有利于以后美德的形成,所以我就按照上面的顺序把他们排列起来。节制放在第一位,因为节制可以使大脑清醒,条理清楚。为了经常保持警惕,抵抗旧习惯的不断侵袭和无休止的引诱,这种清醒的头脑是必须具备的。“节制”这个美德确立以后,“缄默”就容易多了。由于我的目的是在提高德性的同时获得知识。同时考虑到,在交谈的时候与其用嘴巴去说,不如用耳朵去听更能获得知识,因此我就希望去掉喋喋不休、爱说俏皮话、爱开玩笑的习惯,那些习惯只会让我和一些轻浮的人为伍。因此,我把“缄默”放在第二的位置。在获得了这一项美德和下一项美德(“秩序”)以后,我估计自己会有更多的时间用在读书上和我的计划上面。“决心”一旦成为习惯以后就可以让我意志坚定去获得下面的美德。“节俭”和“勤奋”将使我从债务中解脱出来,并且变得富裕和独立,就更易于获得“真诚”和“正义”等等美德。然后,按照毕达哥拉斯在他的《黄金诗集》中的告诫,每天进行测验是必须的,所以我就设计了下面的方法来检查自己的成果。
24我做了个小本子,在每页上面写上一个美德,每页上面用红墨水划成7行,每一行为一星期中的一天,并标上星期几。然后用红线把这些直行划成13横格,并且在每一格的头上标上每一项美德的第一个字母。在每行的适当栏目里面划上一个小黑点,代表在那天检查时发现的缺失。
样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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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决定对每一项美德用一星期的时间依次做一个严格的考察。因此,在第一个星期里,我只需要注意自己有没有违反节制的过失,对于其它美德只需要和平常那样每天晚上把过失用黑点标上就可以了。这样,在第一个星期里面,我只要使标着“节制”的这一行里没有黑点,我就认为这一美德加强了,它的反面则被削弱了,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下一项了,下一星期保持两行内都没有黑点,这样下去一直到最后一项,就可以在13个星期内完成一轮。一年之内可以循环4次。这就像一个人在花园里拔草,不可能一次拔掉所有的草,那样就会超过他的能力,他总是先拔一个花坛里的,然后再拔第二个,依此类推。因此,我希望像他一样,令人欣慰地看到我在德行上的进步,把每一行里的黑点削掉,一直到最后,经过无数次的循环以后,在13个星期的逐日检查以后,我就可以高兴地看到一个整洁的本子。
26我在爱迪生的《卡托》里面引用了几句话作为这个小本子的题句:
我将坚持到底。假如真有上帝,
(世间万物都在大声呼喊上帝的存在),
上帝必定因为美德的存在而欢呼雀跃。
上帝因之而愉悦的人必定十分开心。
27还有一段是摘自西塞罗的:
啊!哲学!你是生命的向导!你是美德的探路人!你是罪恶的消除器!按照你的行为规则,好好地度过每一天,胜过罪恶的一百年!
28还有一个是摘自所罗门论述智慧美德的格言:
他左手握着生命,右手把着财富与荣光。他的道路是快乐之旅,他的路途是和平之路。
29我觉得上帝是智慧的源泉,获得智慧必须得到他的帮助。为了这个目的,我写下了下面的诗句,放在检查表格的前面,以便每天使用。
哦,万能的上帝啊!仁慈的天父,世间的指路人!
增添我的智慧,使我能看清我真正的利益。
增强我的决心,使我能执行智慧的命令。
请接受我对您的其他子民的衷心服役,作为您对我不断福佑的报答。
30有的时候,我还引用汤姆森的诗:
光明与生命之父,至高无上的神!
教我认识美德!
使我脱离荒唐、虚荣与罪恶,
远离一切卑贱的追求,
让我的心灵充满知识、心神的安宁和纯洁的德性,
以及圣洁,真实和永不消失的福气。
第5章
1“秩序”这一美德要求每件事情都有其分配的时间,我的小本子里有一页记载有一天24小时的作息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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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每天按照这个计划进行自我检视,坚持了一段时间,只是偶尔有所间断。我很惊讶地发现我自己的缺点比我想象的多多了,但是我也很开心地看到它们慢慢地变少了。为了避免不断地制作小册子的麻烦,我就把纸上的老过失擦掉以便腾出空地方来进行新的循环。这样,小本子就变的到处是洞了。我把画有表格和写有诫言的纸换成备忘录用的厚纸。线是用红墨水画的,这样就更经久耐用,我用黑色的铅笔在上面记录我的过失,可以很容易就用海绵擦掉。一段时间以后,在一年内我完成了一个循环,后来几年才完成一个循环,最后,我就完全废弃了这种做法。因为在外旅行或者出国公干的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总是把那本小本子带在身边。
3我那个“秩序”的计划给我带来的麻烦最多。我发现,对一个能够支配自己时间的人来说,这个计划是可行的,比如,一个印刷工;但对一个生意人来说,就不太可行了,因为他要到处出差,接见随时来访的客人。秩序,对于东西的摆放来说,我发现也是很难做到的。我早年的时候,拥有超过常人的记忆力,我还感觉不到没有秩序乱放东西的不便。因此,这项计划花了我不少心血。我在它上面所犯的错误让我很恼怒,我在这方面的进步也非常小,而且老毛病老是复发,我都几乎想放弃这个计划了,而满足于在那个方面有缺陷的品德了。这就像我的邻居买了一把斧头,他希望斧身和斧刃一样亮。铁匠答应如果他愿意摇砂轮的话,他就替他把斧身磨的和斧刃一样亮。于是,我的邻居就去摇那个砂轮,由于铁匠把斧头的宽面紧紧地压在旋转的砂轮上,摇那个砂轮就很费力了。那个人不时地从砂轮那头跑过来看下进度到哪里了,最后他宁愿不磨了,就把那个斧头拿走。铁匠说:“不行,继续,继续,再摇下,我们马上就可以把它磨亮了。现在只有一点斑点了。” “但我想有斑点的斧头是最好的”,邻居回答铁匠道。我想许多人都是这样的,由于他们没有使用我上面使用的方法,他们发现要破除坏习惯,获得好品性是很难的,最终他们就放弃努力了,给出的结论是“有斑点的斧头是最好的”。某些似乎是理智的东西不时在提醒我,像我这样对美德的吹毛求疵可能是一种道德上的纨绔习气,如果大家知道了的话,会认为我是很可笑的。这种所谓的完美品格还可能招致妒忌和怨恨。一个仁慈的人应该允许在他身上有些瑕疵,以固全他朋友的颜面。
4事实上,我发现我自己在“秩序”这方面实在是不可救药。我现在人老了,记忆力也衰退了,我感觉自己很需要“秩序”这个东西。但是,总的说来,我从来没有达到我想要达到的那个程度,而且差的很远。但是,通过努力,我现在却比我没有努力前更快乐,更好。这就像那些为了获得完美书法而临帖写字的人,尽管他们从来达不到他们所临帖的那样好,但是,通过努力,他们的书法得到了改进,字写的不错了,而且还越来越清晰好看。
5我的子孙如果知道他的祖先就是靠了这个小计划,在上帝的庇佑下而获得了一生的幸福,到今天他已经79岁了,还在写他的自传,那我就很欣慰了。至于我晚年还会遭遇什么厄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但是,就算厄运真的临头,他过去的岁月中所享有的快乐也足以让他顺天由命了。
6“节制”使他长寿,到现在他的身体还很不错。“勤奋”与“节俭”使他很早就有个好的环境,拥有不菲的财富。拥有知识使他成为一个有用的公民,使他在知识界拥有一定的知名度。“真诚”与“正义“使他得到了国家的信任,让他担任种种体面的职位。这些美德加起来的总影响就算不能达到一种完美的境界,也可以使他的谈吐平和、愉悦。那些都使他的伙伴们很喜欢他,甚至也俘获了年轻人的心。因此,我希望,我的后代能够遵循这些教导,收获利益。
7我现在想说的是,尽管我的计划并不是完全没有宗教成分,但是在其中,绝对没有任何个别宗教的特殊教义。我是有意避免这样做,因为我充分相信我这样做的效用和优势。那样就对所有的教派都是适用的。由于我还打算什么时候把它拿去出版,我绝不能允许在里面有对其他教派的偏见,以至被人反对。我还打算为每一项美德写点评注,以向人展示拥有这项美德的好处,走向其反面的坏处。并且我会把我的这本是取名为《德性的艺术》,因为它会告诉人们获得美德的方法和方式。这将使它和那些仅仅告诉人们什么是好,却不告诉人们怎么样才可以“好”的书区分开来。就像那些口头上的慈善家,他们只会对那些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的人说“要吃好穿好”,却不告诉人们怎么样到那里可以得到这些。
8但是我打算撰写和出版这些评注的计划从来没有实现。事实上,我确实不时记下自己的一点感想、评论等,以备以后使用,其中的一些东西还在我手上。但是,由于我早年必须要密切注意我的生意,其后又有很多公务,这样我就时常把它往后拖。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要求一个人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做才行。一连串没有预料的事情把这件事情拖延了下来,因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成。
9在这一部分,我本来打算阐释和强调这样一个理论,那就是,邪恶的东西有害并不是因为它在被禁止之列;它之所以被禁止,是因为它本身是有害的。单从人性方面来考虑,就算是在这个凡间,利益和美德也是统一的。因此,从这一点出发(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富商、贵族、国家和王侯需要诚实的人去做管理工作,而这种诚实又太罕见了。),我努力使年轻人相信世间上除了诚实和正直没有什么东西可能使一个穷人变得富有。
我开始所列的美德只有12项,但是后来一个教友会的朋友好心告诉我,大家普遍都觉得我很骄傲。我的骄傲时时在我们的谈话中表现出来。当我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我不满足于仅仅正确,还很盛气凌人,甚至还有点傲慢无礼。他给我举了几个事例来证实。我决心下苦功在克服其它缺点的同时克服这个缺点或者说愚蠢的行为。于是,我把谦逊加到我的计划里去,并且赋予其广泛的内涵。
10我不敢吹嘘自己在“谦逊”方面取得了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但从表面上看来我却进步不小。我绝不说出直接和别人意见相反的话,绝不断然肯定自己的意见,这是我给自己定的铁律。我甚至照搬“讲读俱乐部”的老办法来规制自己,不得使用诸如“肯定”、“毫无疑问”等等表示肯定的词。我使用的替代词汇是“我认为”、“按我的理解来看”、“我觉得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或者“我现在觉得”等等。当一个所说的东西我觉得是错误的时候,我并不粗暴地驳斥他的意见以得到驳斥的快感。我也不会立即指出他的陈述里面荒谬的东西。我会对他说,据考察,他的论点在一定情况和环境里可能是正确的,但是,在目前条件下,好像似乎有点问题等等。我不久就发现改变说话方式带来的好处了。我和别人的谈话进行的更愉快了。我谦逊的谈话态度使得我的意见更容易获得他们的接受和更少的抵触。我讲错话了也不会引起什么羞辱。当我的意见碰巧正确的话,我就更加容易让对方放弃了他们的错误,而和我站在一起。
11这种方式,起初做起来觉得十分别扭,后来渐渐适应,渐渐习惯了,这或许是因为在过去的50年没有人听我说过一句武断的话吧。在我早年,我提出一个建立新制度的建议,或者修改旧制度都能获得大家的采纳,后来成为议员后,这个建议在公众中也颇有影响,我想这主要应该归功于我谦逊的品质(抛开我诚实正直的品质来讲)因为我不是个雄辩演说家,选词造句总犹豫不决,在言语上很难表达我正确的思想,尽管如此,我的主张仍然得到人们的支持。
12其实在现实中,人类的自然情感没有一种比骄傲更难驯服的了,尽管我们欺骗它,与它斗争,把它打倒,闷死它,高兴的时候想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它,可是它却依然存在,还不时地冒出来炫耀炫耀,简直难断其根。比如,甚至像我这样自认为已经完全克服了骄傲的人也许由于我的谦卑而又骄傲起来。
(以上写于帕西,1741年)
131788年8月,现在我在家里开始动笔了,许多笔记大多已在战争中散失,因而不能写的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好。然而,所幸还是找到了下面这一些。
就这里所给出的计划和对象而言,这个计划看起来是正确的。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是以下的片断,我把它们偶然地保存了下来。
1731年5月19日,在图书馆,我观察到我所阅读的历史。
14世界上的重大事件如战争,革命等大都由政党推进或影响。
这些政党的见解大都代表了他们当前大部分人的利益,或者正是他们要着手获取的。
不同政党之间的不同政见是混乱之源。
15当一个政党在实施他伟大的蓝图时,党内每个成员心目中都有权保留他独特的个人利益。
在政党获得他的较大的目标后,每个成员如果都坚持要求得到他的那份利益甚至不惜践踏他人的利益,这就会给党造成分裂,因而也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管他们嘴上怎么说,政界中的人是很少只从国家利益这一目的来做事的。尽管他们的行为对他们的国家有真正的好处,但是人们仍然会从整体上看待个人和国家利益的,并不纯粹是出于爱国热诚。
16在政界中能为人类利益服务的几乎少得可怜。
在我看来,当前很有必要把各国有德行而又善良的人组成一个正规的团体,名为“联合道德党”,由明智的、恰当的理论来领导,党员们要服从这样的党章。这些善良而又明智的人,如果和普通人遵守普通法相比,当然能更自觉地遵守党章了。
目前我认为假如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试办这样的党,他必然会得到上帝的赐福,一定会办成功!!
本杰明·富兰克林
17我常在心里寻思,当我一有空闲的时间就从事这一工作。因而在筹划前期我就不时地把那些偶尔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构想记下来。可惜的是,这些笔记大部分也遗失了。但我找到了一个原拟为教条草案要旨的文件,其中包含了一些我当时认为是各派宗教的精髓的东西,它摈弃了一切引起各教派信徒都反对的东西。原文如下:
天地万物皆由上帝创造。
上帝以天道总控万物。
世人应对上帝充满崇拜,感恩之情,祈祷上帝庇佑。
但是上帝最喜欢对人行善。
灵魂永存。
不管在今生或来世,上帝都惩恶扬善。
18当时我的这一理念还是个秘密,只对年青的单身汉宣传,每一个加入的信徒不但要宣布接受这些教条,而且应当按照前述方式,对于那些美德要接受13个星期的考查和实践。这一组织的存在应当暂时保密,直到信徒增加到相当人数时为止,以防坏人申请入教,但是信徒们应当在友人中物色悟性较强、性情温和的青年,逐步审慎地告诉他们关于这一组织的计划。信徒们应当保证在个人的利益、事业和发展中互相劝勉、协助和支持。这一组织将定名为“自由自如会”所谓自由,系指由于普遍地养成了实践美德的习惯以后人们能脱离罪恶的统治而言,特别是只在养成了勤俭的美德后人们可以避免负债,负债使人有遭受拘禁和成为债主奴隶的危险。
19关于这一计划我所能记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了。我记得我曾经把一部分计划告诉过两个年轻人,他们相当热情地支持这样做;但是由于我当时境遇困顿,必须兢兢业业地操持业务,因此当时不得不把这计划的进一步执行留待日后。后来又由于千头万绪的公私事物缠身,使我一再延期,直到后来我已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从事这一事业。可是,至今为止我还认为这是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如果能够把许多好公民组织起来,可能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同时,我也没有被这件事的外在艰巨所吓倒。而我一向认为一个人只有具有坚忍的能力才能促成伟大的变革,才能在人世间做一番伟大的事业,假如他一开始就能制定一个好的行动计划,摈弃一切足以分散他注意力的娱乐和其它工作,把执行计划当做他惟一的目标和工作。
20在1732年我第一次使用了理查德·桑得斯的名字出版了我的历书。一直持续了25年之久,一般叫做《穷理查德历书》。我设法使它既有趣又有用,因此它大受欢迎,使我从中获利不少,每年的销售量高达一万册。大多数人都在读这本书,在宾西法尼亚以及附近几个州几乎每几家中就有一本,因而我就认为这是在普通人民中间进行教育的一种恰当的工具,那时的人几乎就只买这本书。因此我把成语箴言印在历书中重要的日子空白处,这些箴言主要是关于勤俭致富而获得美德之类的,因为一个人要长期坚持诚实廉洁是比较困难的,在这里引用一句成语来说吧:“一只空袋子是不容易站的笔直的。
21这些谚语,来自各个民族、各个时代智慧的精华,我把它们收集起来写成一篇文章印在了1757年的历书首页,作为一个明智的老人在参加一个拍卖活动时向公众所做的一篇长篇大论。将这些分散的箴言收集在一起相信能对人们产生更大的影响。因此这篇文章受到了普遍的好评,几乎美洲的所有报纸都全篇转载它,在英国,人们用巨幅的纸张翻印了它,并把它张贴在家里以示警戒,在法国,它有两个译本,贵族和牧师们也大量购买并把它们免费赠送给贫苦的教区居民和佃户们。在宾西法尼亚,因为它反对把钱财浪费在外国奢侈品上,因而人们认为在它出版后的几年里市场上的货币的增长跟它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22我的报纸,我认为也是进行教育的一种手段,因此我常在报上转载《旁观者》或其他有关伦理道德的文章摘要。有时候我也发表一些我自己的短文,它们原先是为“密社”中讨论而撰写的。我的文章有一篇是用苏格拉底式的对话体写成的,旨在证明一个坏人不管他的资质和才能如何,如果道德品质低劣,他就不能真正成为一个明达的人。另一篇论自制克己,指出在培养某种品德时,要直到该美德成为一种习惯,而且还不能受与它相反的嗜好干扰时才算成功。这些文章大约可以在1735年初的报上找到。
23在经营我的报纸过程中,我小心地避免登载一切诽谤性的和带有人身攻击意味的文章,这种诽谤和污蔑近年来已成为我们国家一种莫大的耻辱。当人们要求我刊登这一类的东西时,作者也总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有出版自由,报纸有如公共马车,任何人只要他愿意出钱都可以在上面占一个位子。我也不客气地回敬:假如他愿意,我可以为他单独发行,但由他自己分发,他需要多少份我都可以办到,而我没有义务替他散播毁谤。因为既然我跟我的订户订了合同,承诺向他们提供一些有益或是有趣的东西,那么我就不能在他们的报纸上刊登与他们无关的私人口角。假如我这样做,我就是违约的,虽然他们不会责备我,而显然这样是对他们不公道的。眼下在我们报纸发行这个行业中有许多人,为了满足个别人士发泄怨恨的要求,毫不犹豫地刊登一些无事生非的污蔑性的文章,毁谤我们中间一些品德最优秀的人,挑拨是非,甚至引起决斗。此外,有些报纸甚至随便地刊登一些文章指责和评判邻国政府和我国最好的盟国政府的政治措施,而这些评论又是非常愚蠢粗鄙的,这种举动可能会引起巨大的灾难性的后果。我提这些事,是为了告诫年轻的报纸发行人,切不可贪眼前的一时痛快而毁掉自己报纸的前程。他们应当坚决地抵制这样病态的要求,因为从我的例子中可看到:拒绝刊登侮辱性的文章从长远来看,是不会和他们的利益相违背的。
241733年我派了我的一个职工去南卡罗来纳州的查里斯顿,因为那里需要一家印刷铺。我向他提供了一架印刷机和一些铅字,跟他订了一个合伙合同,我担负三分之一的开销,同时他要向我缴纳三分之一的利润。他是个博学的人,诚实廉洁,但美中不足的是不懂会计。所以有时候他会汇款给我,但我却得不到他详细的财务账目。甚至到他死都没得到过一个令人满意的、有关我们合伙情况的账目报告。在他死后,他的遗孀继续管理印刷所的事物。她是荷兰人,且在荷兰长大。据说,在荷兰会计是妇女受教育的一部分。她不但对以往的收支做了一个尽可能清楚详细的报告,并且以后每季按时寄来十分精确的报告。在她的管理下,印刷所的事业相当成功,而且,她不但把一家孩子都养育成人,在合伙期满后,还能够把印刷所从我这盘了过去,令她的儿子继续经营。
25我提这件事旨在向我们女性推荐这门学科,万一以后不幸寡居,这门知识比起那些音乐或者舞蹈对她们和她们的子女来说应该更有用。它使她们不至于受坏人的欺骗而遭受损失,甚至使她们能够靠着已经建立起来的通信关系继续管理一家赚钱的商店,直到她们的儿子长大后,能够继续经营事业时为止,这样对家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26约在1734年一个叫韩博希的年轻传教士从爱尔兰跑到我们这里来传道。他声音洪亮,而且讲起道来,即使没有准备也能讲得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他的讲道吸引了相当数量不同教派的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赞美他,我跟那些人一样,经常去听他讲道。我喜欢他的传教,因为他不会照本宣科,而是以生动的例子来劝人为善、广积功德。但是我们信徒当中有些自命为正统派长老会信徒的人,强烈反对他的看法;大多数年长的牧师都参加了这一派,并且向长老会的宗教议会提出控告,指责他为异端学说,并要禁止他在这里传教。我那时也是他热烈的拥护者,并且尽我的力量来协助他,把拥护他的人组织起来,我们为他战斗了一个时期,那时候倒满怀胜利的希望!双方都在这时候进行了不少笔战。我发现虽然他是一个极其雄辩的传教士但文章写的却不行,因此我替他捉刀,代他写了两三本小册子和一篇论文,于1735年4月在《公报》上发表。这些小册子像其它的普通争论性文章一样,虽然当时风行一时,事后却很快无人问津了。我想,现在可能连一本也找不到了吧。
27在论争中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极大地损害了他的形象。对方有一个人,在听完他的一篇大受人们赞美的讲道以后,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读到过类似的文章,至少有一部分曾经见过。经过一番搜索后,那人在一本英国的评论中找到了那段说教的详细引文,原来这是引自浮士德博士的讲道文,这一发现使我们当中许多人看不起他,因此不再支持他了,这样我们在宗教议会中的斗争很快失败了。但我始终支持他,因为我宁可听他念别人写的优秀的讲道文,也不愿听他自己杜撰的恶劣的说教,尽管我们普通的传教士都是自己写讲道文。后来他向我坦白说他的说教全都不是自己写的,他还说他的记忆力过人,任何讲道文一经过目,就能成诵。我们被击溃后,他就离开了这里,到别处碰运气去了,我也离开了这个教会,以后再也没加入这一教会了,可多年以来,我依然捐献维持这一教会的牧师们。
281733年我开始学习法语。不久我便获得了足够的法语知识,能够顺利地阅读法语书籍。接着我又学习意大利语。当时一个朋友也在学习意大利语,他常约我下棋。可这下棋的时间超过了我原定的学习时间,我不得不拒绝再跟他下棋了,除非有个这样的条件,那就是:每盘棋的胜利者有权指定一种作业,不论是语法方面的背诵还是句子的翻译,失败的一方要保证在我们下次下棋之前做好作业。因为我们的棋艺不相上下,这样我们就相互把意大利语灌输到各人的头脑中去了。以后我又花了点时间去学西班牙语,也能阅读西班牙语书籍了。
29我在上面已经提到过,在我幼年时曾在拉丁语学校里学过一年拉丁文,后来我就完全把它置之脑后了。但当我熟悉了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后,再翻阅一本拉丁文圣经时,我出乎意料地发现,我所掌握的拉丁文远比我想象的多,这就鼓励了我再去专心学习拉丁文,我的收获很大,因为以前学过的几种语言大大地替我铺平了道路。
30从这种情况来看,我觉得我们通常教外语的方式有些问题。有人建议,我们学习语言应从拉丁文开始,在学会了拉丁文后再学习由拉丁文演变而来的现代语言就会容易得多了。这种方法未尝不合理。但是,为了更顺利地学习拉丁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从希腊文或其它的什么文开始呢?当然,假如你能不用台阶就能攀到顶点,然后再从顶端往下走是比较容易的。但是毫无疑问,假如你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学习,循序渐进,那样也很容易攻克最难的部分。许多人学拉丁文,学了几年后毫无成绩就把它丢开了,他们所学的几乎没什么用处,还白白浪费了几年光阴。因此,我就建议主管我们青年教育的当局考虑是否应当从个别的语言开始,比如法语,意大利语等等,然后再学拉丁语。就这两种情况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花同样的时间,虽然都没有把拉丁语学好,但后一种情况我们至少可以学会一种或两种外语,而这些语言是现代社会通用的,所以即使没有学会拉丁文,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可以用到它们,而不比前一种方法——时间花了却什么也没学到。
31我离开波士顿已经10年了,现在我的生活也较宽裕了,因此,我回了一趟老家,故地重游,走亲访友。在这以前我还没有充裕的财力做这样的旅行,这一次也算荣归故里吧!在回来的路上,我又去新港看了一下哥哥,这时他已经把他的印刷铺搬到那里去了。一见面,过去的旧嫌宿怨统统冰释了,真是相逢一笑泯千仇啊!兄弟毕竟是兄弟!哥哥的身体已不如从前了,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他可能预料到自己的大限已不远了,对我有个请求,也算临终遗愿吧,让我在他死后照顾好他年仅10岁的儿子,并使之子继父业。我答应了,我先送他读了几年书,然后再让他学印刷业。他母亲那时继续经营印刷所的业务,直到他成年。他成年后,我送了一套新铅字给他,因为他父亲留下来的铅字有点磨损了。这样我也终于能弥补当初,我过早地离开哥哥而给他带来的种种损失了。
321736年,我一个可爱的儿子,那时才4岁,因感染天花而夭折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我痛心疾首,陷在深深的悔恨当中,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不给他事先种痘。提这件伤心的往事,是为了提醒那些不替孩子们种痘的父母。万一孩子因种痘而死,做父母的当然无法原谅自己,可是不种痘,我的例子业已证明,孩子也有同样的危险!种痘比不种痘来说,相对生的机会大一些,因此,他们理应选择一条危险较少的道路。
33我们的这个社团,是一个非常有益的组织,她的会员们也十分满意。有些会员就想介绍他们的朋友来入会,但是假如这样做,那就会超过我们早先决定的适当限额,也就是,12人。从一开始我们的社团就是秘密的,这一点我们都信守承诺。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社团的纯洁,免得坏人混进社团,可是有些人我们难以拒绝。我,作为反对放宽限额的人员之一,折中了一下做了书面建议,提议每个会员应该分头组织一个附属社团,拟订相同的讨论规则,但是不得泄露它与本社团的联系。这个办法的优点是:更多的青年公民可以利用我们的社团获得提高,在任何时候,我们也可以更好地了解一般民众的意见,因为我们社团的会员可以在分社中提出我们研究的论题,并且把各分社讨论的经过、结果向社团报告;通过这样集思广益的方式,我们社团每个人在事业上都可以得到提高。而且我们还可以把社团的主张和看法辐射到各分社中去,这样一来,我们的政治影响和为社会服务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
34这个建议被采纳了,每个会员就开始组织他的分社团,但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只有5、6个分社组织起来了,它们的名称五花八门,像“葛藤社”、“协会”、“群社”等。他们不但对会员自己有益,而且给了我们不少的好处,比如提供消遣,扩大信息量,增加教益等,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与我们原先的期望相去不远,在某些特殊的事件上对公众的舆论也有相当的影响,以后在适当时候我还要举出一些这类的事例。
351736年,我当选为州议会秘书,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获得升迁。第一年我倒是获得了一致通过,但到了第二年,当我又一次被提名时(秘书的任期,跟议员的任期一样都是一年),一个新议员,为了另一个候选人的当选,发表了一篇长篇演说反对我,但我最后还是当选了。我心里自然很高兴,因为除了秘书职位本身的薪水外,我还可以利用这个职位做些生意,赚些外快。比如我可以同那些议员保持联系,进而招揽印刷选举票、法律条文、纸币和其它零星的公家生意。这些生意,总的来说,利润是相当丰厚的。
36我由衷地宁愿这位议员没有反对过我,因为他不但是个财主,受过教育,而且还很能干,日后必定成为议会中很有影响的人物。后来事实果然印证了这点。我不想对他阿谀奉承以期获得他的青睐,但也不想和他就此结怨下去。后来我采取了另一种方案。我听说他的藏书中有一本稀珍,当时就写了一张便笺给他,表示我很想看那本书,希望他能借给我看几天。他立刻把它寄来了,大约过了一星期我把书还给他,并附了一张便笺,热烈地表示我的谢意。至此以后,我和他的关系有了转机,后来我们在议会中见面时,他还跟我打招呼了(他以前从不如此),而且十分殷情有礼。从此以后,他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帮我,我们也因此成了知己,我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生命结束。这又一次证明了我以前听到的一句古老的格言,它说:“假如一个人帮了你一次忙,那么以后他会比受过你恩惠的人更乐意帮助你。”同时,这件事也表明冤家宜解不宜结。
371737年,施保次乌上校,维吉尼亚的前任州长,当时的邮政总局局长,因不满意费城邮务代办在处理帐册方面的疏忽失职,而革了他的职,之后提议我继任。我欣然接受了。后来发现这个职位对我大有裨益,虽然它的薪水很少,但是它方便了通信的往来,间接地改进了报纸,因而使得报纸的发行量增加了,进而也招来了更多的广告,结果这一连锁好的反应,使得这一职位大大地增加了我的收入。而作为我多年劲敌的那家报馆,却相应地衰败了,当年他在当邮务代办期间不允许骑师给我递送报纸。我对他这行为没有采取打击报复,因为这职位所带来的收益已使我心满意足了。会计在生活中是相当有用的,这个费城邮务代办没有对会计给予相当的重视,而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年轻人应该谨记这个教训,我们将来如果替别人做事,就该把财务理得一清二楚,规规矩矩地上缴款额。做到这一点,他的品德就是他最有力的推荐书,可以为他谋到更好的职位,招来更多的生意。
38我开始把精力稍稍转到公共性质的事物上了。我先从小事入手。费城的巡逻制度是我认为急需加以整顿的事项之一。巡逻原由各区的警官轮流负责,警官预先通知若干户主在夜里跟他一起巡逻,那些不愿巡逻的人每年必须出6先令,才可以免去这一差事。这些钱原定是雇佣代替人来巡逻的,但是实际上,却远远超过了现实的需要,这就使得警官这一职位成为一个肥缺。警官们常常收罗一些乞丐无赖,给他们喝点酒,就叫他们一起去巡逻,但有一定地位的户主却不愿与他们为伍。巡逻制度也常常被忽略了,那些巡逻的人大多数的夜晚是在喝酒中度过的。为此我写了一篇论文,准备在社团内宣读,指出这些不正常的情况,特别强调警察征税的问题,他们征税的时候不问纳税人的经济情况,一律征收6先令,这样一来就不公平了,因为一个穷苦的寡妇,她需要保护的全部财产加起来恐怕也超不出50磅,而她所付的巡逻税却和一个万贯家财的富商是一样的。
39总得来说,我提出了一个较为有效可行的巡逻制度:即雇佣适当的人经常从事巡逻工作;对费用问题我也提出了较为公平的解决办法,就是按照财产的比例课税。经过社团内部会员同意后,这一观点下传给各分社团,作为各分社的提议。虽然这一计划并未立刻实行,但在变革人们的思想观点上我们做了准备,也为日后那条法律的通过铺平了道路。那条法律通过后,我们社会员的地位已经日渐重要了。
40大概就在这时候我写了一篇论文(先在社团内部宣读,后来发表了),论及酿成火灾的各种疏忽和防火须知,并劝人们小心火烛,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篇好文章。因此,为了迅速扑灭火灾以及在发生危险时相互协助搬运和保管货物起见,就产生了组织消防队的一个计划。不久有13个人愿意参加这一组织。根据我们的协议,每一队员必须经常保持一定数量适用的皮水桶,结实的袋子和筐子(以便装货物);一有火灾就必须立刻把它们运到现场。我们还决定每月开一次讨论会,讨论和交换我们所想出的有关防火的意见和想法,这些对我们在救灾时或许有用。
41消防队的作用不久就很明显了。愿意加入的人大大地超过了我们预想每队的适当人数。因此,我们就建议他们另外再组织一个,他们照办了。这样新的消防队组织一个接一个地多了起来,大多有房产的居民都加入了进来,真的有如雨后春笋!截止到我写本文的这个时候,这个叫做“联合消防队”的组织已经有50多年了,现在它还很活跃,即使第一批队员大部分都已过世,只剩下我和另外年纪较我长一岁的人还在。队员因不出席每月的例会而交纳的小额罚金都用来购置救火车、消防梯和其它对消防队员有用的器械。我猜想世界上不会有其它比费城扑灭火灾更为迅速的城市了。事实上,自从组织了这些消防队后,费城从未有过烧毁一两间住房以上的大火灾了,通常也只在起火的房屋烧掉一半以前,火焰就被扑灭了。
421739年,怀特菲尔德牧师从爱尔兰来到我们这里,他是那儿的著名的巡回传教士。一开始他还被允许在这里的某些教堂传教,但是牧师们相当讨厌他,不久就禁止他在我们这讲道了,所以他就不得不在露天场合传教了。千千万万不同教派的人都去听他传道,我也是其中之一。他的演说对听众具有非常巨大的影响,而且尽管他常常辱骂他们,说他们天生是一半畜生一半魔鬼,但他们还是非常赞美和尊敬他。这点我真是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传教对我们当地风俗习惯的变化起了极大的作用,真令人惊叹!原来我们这些人认为宗教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现在全转变过来了,好像人人都是宗教迷了;每当夕阳西下,假如这时候你到城里各处走一遭,就会听到每条街上,每个家庭都在唱赞美诗。
43露天集会常受天气的影响,很不方便,所以就有人提出了建造教堂的主张,这主张一提出,筹款人一定,马上就筹到了购买地皮修建教堂的足够款项。这个教堂长100英尺,宽70英尺,面积大约与威斯敏斯忒教堂相当。这项工程做的热火朝天,建得相当神速,短时期内便完工了。全部房产一概归教堂董事会管理,并且明文规定,不管是信仰何种宗教的教士,只要是对费城人民传教时,就都可以使用该教堂,因为该教堂的修建原不是为了某一教派的方便而是为了全体人民的利益。所以假使君士坦丁堡的伊斯兰教要派一个传教士向我们宣扬伊斯兰教,他也可以使用这个教堂。
44怀特菲尔德先生离开我们以后沿路布道,经过各个殖民地直到佐治亚,佐治亚的殖民地刚建不久,那里的移民大多不是吃苦耐劳的庄稼汉,而是惟一不得不忍受垦殖艰苦的那些破产的商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还有其他的破产的债务人。其余的便是一些好吃懒做的或者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人,这些人住在荒天野地后,因为不善垦殖,不能忍受开荒的艰苦生活,大批地死亡了,留下了一大群孤苦无依的儿童。看到这种悲惨的情况后,怀特菲尔德先生仁慈的心大受震动,就想在那里开办一个孤儿院来抚养和教育这些孩子。因此他就北上宣传这一慈善事业并且募捐,因为他仁慈的心,天才的演讲,听众除了心悦诚服地慷慨解囊别无他法,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募集了大量的捐款。
45我并不反对他这个计划,但是因为佐治亚在那时缺乏建筑材料和工人,有人提议花钱把材料和工人从费城运过去。我想假如把孤儿院建在这里,把孩子们接过来不是更好吗?于是我就向他提出这个建议,可是遗憾的很,他还是坚持原先的计划,不听我的劝告。因此我就拒绝捐款。不久后,我有一次偶尔听到他为筹款而布道,就暗地里下了个决心,一个小钱也不给,那时我口袋中有少量的铜币,3、4块银圆和5块金币。当他讲的时候,我开始软化了,我决定把铜币给他。接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又使我感到惭愧,觉得铜币太少了,就决心把银币给他,但是当他结束时,我把口袋里的钱如数倒入捐盘中,包括金币和其它的一切。同时听道的还有我们社团的一个会员,他也像我一样,不赞成在佐治亚修建孤儿院,他猜想也许会被感动而捐款,所以为了预防起见,他从家里出来之前把口袋里的钱全倒出来了。不过在传道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十分想捐点钱,他就请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邻居借钱给他捐。但是不幸的是他的邻居也许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完全不为怀特菲尔德先生的演讲所动,并且说:“在任何时候,霍布金逊兄,您要借多少,我都借给你,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您好像中了蛊惑了!”
46怀特菲尔德先生的某些对头故意宣称他是想把这些捐款占为己有,但是我和怀特菲尔德先生很熟(他常叫我替他印刷讲道文,日记等),我从不怀疑他诚实廉洁的品质,直到今天,我仍坚信他的所作所为是诚实的。我想我为他作证,人们应当更加相信,因为我和他不属于同一教派。虽然他也曾经为我的改变信教而祈祷过,但是这祈祷好像从来没有奏效过,但这丝毫没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的关系仅仅是一种世俗的友谊关系,双方都诚恳相处,这种友谊一直持续到他死为止。
47接下来的事例或许可以说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仅仅是世俗的友谊,他有一次从英国到了波士顿,写信给我说不久要到费城来,但是不知道在费城的逗留期间内可以在什么地方落脚,因为他听说从前招待他的老朋友——贝内舍先生已经搬到日尔曼镇去了。我在回信上说:“你知道我的住址,假如你不嫌简陋的话,欢迎光临!”他回信说:“假如你是看在基督的面上愿意竭诚招待我,上帝一定会祝福酬劳你。”我回答他说:“不要把我弄错了,我不是看在基督的面上,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的一个熟人知道后开玩笑道:“按圣徒们的习惯,他们受了别人的恩惠的时候,总把人情记在天上,不愿说他们自己领了情,而你呢,却偏把它记在地上”。
48上次在伦敦遇见了怀特菲尔德先生时候,他跟我谈起了孤儿院房屋的问题,他说他打算把这些建筑用来开办一所大学。
49他讲话时声音洪亮清晰,每字每句的发音十分清晰,站在老远地方的人也可以听得清楚他的话,特别是不管他的观众多么多的时候,人们都鸦雀无声地听着。有天晚上,他站在法院台阶上面传道,法院位于市场街中段和第二街西段,这两条街成直角。当时两条街上远远地站满了人。我站在市场街的末端,我想知道他的声音究竟可以传得多远,我一直向河边、向反方向走,我发现他的声音一直到离前街不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得清楚,当我跑到前街时,街上的嘈杂声才把它盖住了。当时我就想:假如以我和他的距离作一个半圆,当中站满听众,假定每人占地两平方英尺,我算了一下,至少有3万人可以听到他的讲话。这时我才相信报纸的记载,说他曾经在旷野里对2.5万人传道。古代历史中也曾记载着将军们向全军作全军动员的演说,过去我也将信将疑,这时我终于相信了。
50因为我经常听他讲道,所以我能很好地分清哪些是他刚写好的说教,哪些是他在旅行中已经讲过多次的稿子。因为讲过很多次,所以他用后一类稿子传教的话,讲演的效果就会很好。每个词的重音和每一句的重音把握的十分恰当,声调抑扬顿挫,十分优美,即使一个人对他演讲的内容不感兴趣,也会对他那种语调感到赏心悦目,这种赏心悦目恰如优美的音乐带给我们的感觉一样。这是云游牧师比住家牧师有利的地方,因为后者不能反复使用同样的一篇稿子来说教,藉此来改进他演讲时的声调和姿态。
51他偶尔发表的一些文章却大大地助长了他对手的气焰。假如在演讲时不小心说错了或者甚至提出了错误的观点,以后还可以解释,或是因上下文的关系而对它的意义加以限制,或者直接加以否认,但是文字的证据是很难磨灭的。他的对手就猛烈地攻击他的文章,他们的批评似乎也很有道理,这样他的信徒就减少了,他们的人数也不再增长了。因此我认为假如他不曾发表什么文章,他的信徒一定会多得多,他建立的教派一定会更重要,同时他的声誉即使在他死后也许还会不断增长,因为没有文章就没有什么证据,也无从加以谴责和毁谤,他的信徒们就可以任意想象他具有一连串的优秀品质,因为他们热烈地崇拜他,当然希望他具有这些高贵品质了。
第6章
1我的生意越来越多了,我的生活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富裕了,因为我的报纸利润丰厚,有一段时期它是本州和邻近各州惟一的报纸。我的经历再次证明这句格言:“获得第一桶金后,赚第二桶就轻而易举”,资本会自己增殖的。
2在卡莱罗纳州建立成功的合作关系后,我大受鼓舞,在其它州也尝试着这样做,并且提升一些做的好的工人,给他们提供一些资源,让他们按卡莱罗纳州的合作模式在其它殖民地建立印刷所。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做的很成功,且在六年的合同期满后能从我这里购买铅字继续经营,许多的家庭也因此过的还好。许多合作关系最后都是在争吵中结束的,我很庆幸我的合作都在友善的氛围中进行,结局也很令人欣慰。我想这应归功于我的未雨绸缪,事先签订合同,在合同中非常明确地说明双方应尽的义务和应有的权利,这样发生争执的情况就很少了。因此,我想劝所有合伙创业的人都采取这种方式来预防争执,因为不管当初合作时双方多么尊敬,多么信任,日后也免不了小小的猜忌和抱怨,以及在照料业务和承担事物方面所产生的不平等之感等等,这样很容易引起友谊和合作关系的破裂,甚至发展到对簿公堂等其它不愉快的境地。
3总体上来说,我对我在宾西法尼亚建立的一切事业感到还算满意,不过,有两件事我觉得比较遗憾,那就是:这里没有安全防务,也没有一所教育青年的高等学府;没有民兵队,也没有大学。因此,1734年我就提议建立一所高等学校,当时有一个彼得斯牧师正失业,我就想,他当然会是管理这样一个学校的适当人选,所以就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他,但是他想替地主服务,赚大钱,而且成功地谋到了一个这样的职位,所以他拒绝了我的请求。因为当时想不出其他适合这个职位的人选,所以就把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下来了。第二年,也就是1744年,我提议成立了一个哲学研究会,为此还写了篇论文,将来我的文集出版的时候你们会看到它。
4至于防务问题,西班牙跟大不列颠打了几年仗,最后法国终于也参加到西班牙那边去了,这使得我们的处境十分险恶。我们的州长托马斯曾经不辞辛劳地试图说服在教会控制下的州议会,通过一条民兵法和制定一些保障本州的安全措施,但是他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因此我就设法试着从民间征募义勇军。为了推进这件事,我首先撰写并发表了一本小册子,定名为《平凡的真理》。在这本小册子里我强调指出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形,指出为了我们的州防,我们必须征兵和训练军队,并且相约在几天之内组建义勇军,广泛征求队员来加强国防。这本小册子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异的效果。有人向我提交要加入义勇军的志愿书,我跟几个朋友商定了一个志愿书草样后,就在前面提过的大教堂里召开了一个市民会议。教堂里差不多坐满了人。我预先印好了入队志愿书,在教堂各处也预备了笔墨。我向他们做了一些关于国防讲话,读了志愿书上的项目并加以解释,之后就把它们分发出去,大家便在志愿书上踊跃签名,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5散会以后,志愿书收了上来,我们数了一下,大概有1200张以上。另外还有分发到其它各地去的志愿书,这样加起来大概有1万张以上。这些人尽速地自备枪械,自己编队,自选长官,每周集合一次,进行体力训练和其它的军事训练。妇女们自发捐献丝绸军旗,并在上面绣上了各种不同的图案和格言,这些图案和格言都是我提供的。
6组成费城联队的各团军官推举我做他们的团长,考虑到我对这个位置不合适,我就拒绝了他们的盛情,之后我推荐了劳伦斯,一个非常棒,且相当有影响力的人!于是军官们采纳了我的意见,请他做他们的长官。接着我提议发行奖券集资,在城南修建炮台和装配大炮。资金迅速地凑足了,炮台也不日完工,墙垛是用原木做成的,里面填上泥土。我们从波士顿买来了几尊旧大炮,光这几尊还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们写信到英国去订购,同时向私人军火商求援,当然我们对此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7同时,我和劳伦斯将军、威廉·艾伦先生、亚布拉罕·泰勒先生被派到纽约向克林顿州长借几尊大炮。他一开始坚决地拒绝了我们。后来按照当地的风俗,我们宴请了他和他的顾问班子,在餐桌上几杯烈性的白葡萄酒下肚后,他的态度逐步地软化了下来,他说愿意借给我们6尊。接着满饮几杯后,他把数目增至10尊,最后他十分优厚地答应让给我们18尊。他借给我们的是质地上乘的可以发射18磅的重磅大炮,还包括坚固的炮架。没过多久。我们便把它们运回来装在我们的炮台上。在战争期间,联合部队每夜在炮台上放哨守望,我跟其他队员像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样按时轮班值勤。
8我在这些活动中的表现受到了州长和他参议会的嘉许和欢迎。他们对我相当信任,总向我咨询有关有益于军团训练的措施。为了在宗教上得到支持,我建议他宣布一个斋戒日,以促进军队的改良和祈求上帝对我们所进行的事业的祝福。他们很拥护这一主张,但是因为在宾西法尼亚历史上没有举行过斋戒日,所以秘书找不到前例可循,不知道应该怎样起草这个文告。我在新英格兰求过学,在那里每年都会举行一个斋戒日,这点好处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所以,我就按那里的传统格式起草了一篇文告,译成德文,用德英两种文字印刷出来,向全州公布。这也就给各教派的牧师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去鼓励他们的信徒们参加联合军队。假如不是因为战事很快地结束了的话,也许除了教友会以外的各个教派都会积极地参加联合军队呢!
9我的一些朋友认为,我在那些事件中的活动,会冒犯宗教,这样的话会丧失我在议会中的地位,因为教会的人在议会中占大多数。有一个年轻的绅士,在州议会里有些朋友,因而想把我挤走,继任我那个议会秘书的职位,于是就对我说,议员们已经决定在下次选举时把我免职,他好意劝我辞职,因为辞职比免职要体面些。我礼貌地回敬他: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政治家,他有一个处事原则,即他从不谋求职位,但是当别人请求他任职时,他也从不拒绝。我赞成他的原则只是还得往上再加一小点:我从不请求职位,从不拒绝职位,同时也从不辞职。假如他们把我这个秘书的职位交给别人,他们有权免我的职,我也不会因此感到难为情,但是我坚决不辞职,而放弃在适当时候向我的对手报复的权利。后来再也没听到过这样的事了,在接下来的选举中我还是当选了,而且像往常一样全体一致通过的。这件事我想可能是州议会的议员们不喜欢我近来跟州长的参议会走得太近,因为历任州长与他的参议会在军事准备问题上和州议会一向有分歧,州议会对此也比较头痛。议员们不愿意仅仅因为我热心办军事训练而把我免职,但是他们又找不到其它合适的借口,只好希望我自动离开议会。
10其实,我有理由相信假如参议会没要求州议会积极协助的话,他们双方也不会反对国防建设的。我发现有很多人,虽然反对侵略性的战争,但是不会反对防御性质的战事,实际上这样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关于国防问题双方发表了许多小册子,有一些赞成国防的小册子还是一些优秀的教友会的教友写的。这些文章说服了大多数年轻的教友会教友。
11有件事让我了解了消防队大多数人的看法。有人提议为了资助炮台的建设起见,我们想用当时消防队的约60镑的资金来购买彩票。根据当时我们的法律规章,动用资金必须在提案提出后的下一届会议中通过才行,消防队有30会员,其中22个是教友会的教友,仅仅8个会员属于其它教派。我们8个人准时出席了会议,虽然我们知道有些教友会教友将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是我们的主张最终究竟会不会获得通过,我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有一个教友会教友——詹姆士·莫里斯先生,出席反对这一提案。他对于这一提案的提出深表惋惜,因为这个提案所有教友会的教友都反对,它引起了各派的争执,这种纷争或许会导致消防队的解散。我们向他解释,这样的结果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我们是少数派,假如教友会的教友反对这一提案,在投票表决时票数多于我们,按照议事规则我们必须服从多数,而且别无选择。讨论提案的时候到了,于是有人提议进行表决,按规章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表决,但是他确信有许多教友会教友是会来投反对票的,为了公正起见,我们就应该等他们一小会儿。
12当我们正在争论时,一个侍者跑来告诉我楼下有两位绅士要见我。我跑下楼一看,原来是我们消防队的两个教友会教友,他告诉我还有8位会友在附近的一家酒馆里,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会来参加会议和我们一起投赞成票,但是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因为如果他们投赞成票的话,他们的长者和朋友们和会责难他们。所以我们如果可以不用他们出席而通过议案的话就不要叫他们来协助。这样一来,我们胜出的把握就又多了一成了,我回到楼上,假装犹豫了一阵后就同意延长一小时。莫里斯先生认为这样做是十分公正的,但是他的同盟者一个也没有来,这使他十分诧异也十分恼火。1小时以后我们就以8︰1的多数票通过了这一议案。因为在22个教友会成员中,8个愿意跟我们投赞成票,13人弃权,表示他们不愿意投反对票,所以按照我的估计,我认为真正反对国防的教友会教友的比例仅是1∶21。这些不愿投反对票的教友全是教友会的忠实信徒,在他们中间声誉颇佳,而且也都知道这次开会要讨论的议程。
13一位德高望重、博学多才的洛根先生,他一直是教友会教友,他写了一封致教友会教友的公开信,在信中他支持修建防御性工事,并且言之有理,持之有据。并且交给我60镑为炮台去购买奖券,并且言明如果彩票中奖,奖金全部捐作修建炮台之用。关于防御性工事,他随后告诉了我一个关于他以前的东家威廉·潘的故事。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他的老板威廉·潘从英国漂洋过海来到美洲,那时他只是个秘书。碰巧那时是个狼烟四起的多事之秋,有一只武装了的船紧紧地追赶着他们的船,他们猜想那是一条敌船。船长于是下令开始准备抵抗,但他告诉威廉·潘和他的教友会随从说,不指望得到他们协助,他们可以呆在甲板上也可以躲到舱里。于是他们都下去了,只有詹姆士·洛根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宁愿呆在甲板上。船长就命令他看守一尊炮。这个假想的敌船,实际上是一只友好的船只,所以没有爆发战争。但是当这位秘书下去报告消息的时候,威廉·潘严厉地责备他的行为,说他违反了教友会的教规,参加船的保卫工作,特别是因为船长并没有要求他这样做。威廉·潘当着众人的面责骂他,惹恼了这位秘书,他说:“我是你的仆人,你为什么不命令我下去呢?但是当情势危急时,你很乐意我留在上面协助保卫船只啊!”
14州议会中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教友会的教友,而且一向都是教友会教友,我在议会多年,常常看到当国王命令他们通过增加军费预算时,由于他们原则上反对战争,所以他们做决定的时候左右为难。因为,一方面,他们不愿意得罪英王政府而直接了当地拒绝拨款,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顺从国王的意旨,违背他们的原则,而触怒他们教友会的朋友。因此他们想出各种各样的托词来推脱,而每当无处可逃非顺从不可时,他们就会想出各种欲盖弥彰的方法来。最常用的方法是在“供国王的应用”的名义下通过拨款,但从不过问该款的具体用途。
15但是假如请求拨款的命令不是直接从国王那来的,这个借口就不太适用了,他们就不得不另外想出一些花样来。比如,新英格兰的政府因缺乏火药(我想是为了防守路易堡)请求宾西法尼亚拨给一些火药,托马斯州长极力主张州议会应当加以援助,但是州议会无法明目张胆地拨钱给其买火药,因为火药是战争的要素之一,但是他们可以在支援新英格兰购买粮食、面粉或其它粒状物的名义下拨款3000英镑,款项由州长掌握。有些参议会议员想给州议会更多的麻烦,劝州长不要接受这笔款项,因为它不符合要求,但是州长回答说:“我接受这笔钱,因为我了解它的实际意义。所谓其它粒状物就是指火药。”因此他拿来购买了火药,州议会也从不反对州长这样处理。
16在我们消防队里,当我们担心购买奖券的议案不能通过时,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我对我的朋友辛格先生(我们的一个队员)说:“假如我们的提议通不过的话,就让我们提议用这笔钱来购买一架防火机器吧,教友会教友不会反对这件事的,接着你就提我的名,我提你的名,我们俩就组成委员会去购买,到时就买他一尊火炮,这当然也是一架“防火机器”呀!”他说:“你在州议会呆了那么久,终于也有进步了。你这双关的计划简直可以与他们的‘粮食或其它粒状物’相媲美了”。
17教友会把反对任何战争作为他们信守不渝的一条原则肯定下来并把它向社会公布出去了,虽然在后来的活动中他们改变了主张,但是当时这些反战原则已经有言在先,所以不可能轻易地推翻它,免得在公众中落个出尔反尔的形象。教友会的进退维谷的窘境让我想起了我们中间的一个教派,叫做德国浸礼会,他们采取了一种在我看来是比较审慎的态度。这个教派成立后不久,我就认识了它的创始人之一的迈克尔·魏尔菲。他向我诉苦说,其他教派的狂热信徒无端地诬蔑他们,说他们有一些令人憎恶的信条和习惯,其实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我告诉他说,这对新教派是常有的事,为了消灭这些无端的污蔑,最好就是把你们的信条和教规公布一下。他说,这样的建议在他们中间也曾经有人提过,但是因为下面的缘故他们不愿意这样做。他说:“当我们这一教派刚成立时,蒙上帝的启示,使我们看到某些过去我们认为是真理的教条现在实在是谬误的,而有些我们过去认为是错误的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理,上帝不时指引着我们,我们的教规在不断地改进,我们的错误在不断地减少。但是我们不敢断定我们的进步就已经登峰造极,我们心灵的或神学的知识就已经尽善尽美了。我们担心假如一旦把我们的教规公布的话,我们日后会受之束缚和限制,这可能会使我们不再愿意加以改进,而我们的子孙将会更加如此,因为他们会觉得他们祖辈创立的遗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应当信守不渝的。”
18一个教派有这样谦逊的品质恐怕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吧!其他的教派总是以为自己真理在握,认为持有不同见解的人是完全错误的。像一个在漫天迷雾中行走的人一样,在他看来,他前面不远处的人完全是沉浸在大雾中,他后面的和两边的人也是如此,而他觉得自己周围是完全清晰的,没有被大雾包围,但实际上他跟其他人一样都在大雾中。为了避免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窘境,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教友会教友辞去了州议会和政府中的职位,他们宁可放弃他们的权利也不愿在原则上让步。
19按照时间的先后来说,我早就应该提下面这件事了。1742年我发明了一种“壁炉”,冷空气在进入的过程中就被烘热了,因而这种壁炉能够更好地使房间变暖同时还可节省燃料。后来我就制造了一个模型送给我的一个老朋友罗伯特·格雷斯。他开了一家铁匠铺,他发现制造这种壁炉的铁板会有丰厚的利润,因为买这种壁炉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推广销路,我撰写并发表了一本小册子,定名《新发明的宾西法尼亚壁炉说明书:本文特别说明它的构造和使用方法,证明它较其它取暖方法的优点,驳斥一切反对使用这种壁炉的议论》。这本小册子发行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托马斯州长非常喜欢书中介绍的这种壁炉的结构,他甚至提议在若干年后给我专利权,但是我不想取得专利权,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心里一直坚持这样的原则:既然别人的发明给了我们巨大的便利,我们也该乐于让别人享用我们的发明,并且我们应当无偿的把我们的发明贡献给世人。
20但是,伦敦的一个铁器商人从我的小册子里窃取了许多东西,并把它改成自己的东西,只是在我的基础上做了些小小的变动,这些改动使得壁炉的效力降低了,他就在伦敦获得了专利,据说,他因此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别人从我的发明当中剽窃专利权已不仅限于这一个例子了,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不一定会获得成功,但我从不愿跟他们争讼,因为我自己无意利用专利权来获利,我也不喜欢争吵。这种壁炉的推行,不管是在宾西法尼亚还是在附近的殖民地,都给人们节约了大量的燃料。
21战争结束了,因此军事训练的工作也结束了,我的精力就转到开办学院这件事上来了。我的第一部计划是邀请我朋友中的一些积极分子参加这个计划,其中有相当数量是社团的会员;第二部是编写和发表一本小册子,叫做《有关宾西法尼亚青年教育的建议》。我把它们免费赠送给居民中有些地位的人,过了些时候我认为他们都已经看过这本小册子了,因而在思想上都有些准备了,我就为开办和维持这所学院开始募捐。捐款在五年内分5次缴纳。这种分期缴款的办法,我认为可以使得认捐数目大一些。事实上我相信也是如此,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认捐总数不下于5000磅。
22在这些计划的前言中,我指出它的出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许多爱国绅士共同努力的结果。照我做事的一贯作风,我不愿把自己当做公益事业的发起人公布出去。
23为了尽快地实现这个计划,捐款人从他们自己中间推选了21个理事,并且指定我和当时的首席检查官法兰西斯先生替这个学院起草一个组织规程。规程拟订好了,校舍租好了,教师也请好了,我记得学校就在那一年(1749年)开学了。
24学院的人数不断地增加,原来的校舍很快就不够用了,当时我们正物色一块位置适中的地皮,打算修建校舍,但是这个时候上帝突然赐给我们一所现成的大厦,只须稍稍修改,就可以使用了。这就是上面提到过的,怀特菲尔德先生的信徒们出资修建的大教堂。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校舍。
25我记得当初这所大教堂是由许多不同教派的人出资修建起来的,所以在推选保管该项房地产的理事时,规定不许任何教派占有优势,免得日后有人利用这种优势,把整所房屋拨给某一教派独用,而违反修建这所教堂的本意。因此他们每一个教派中都推举了一个人出来,即圣公会一人,长老会一人,浸礼会一人,弟兄会一人,等等。如果因死亡有空缺时,就由理事会从捐款人中推选一人给补上。碰巧这位弟兄会的理事和其他理事不和,在他死后,理事会决定不再选弟兄会的人做理事了。但是这样做问题就出现了,即在推举新理事的时候怎样避免一个教派有两个理事呢?
26理事们提出了几个候选人的名字,但是因为上述那个原因都没有被通过,后来一个理事提到了我的名字,他说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不属于任何教派,这样才说服了其他理事,他们就推选了我做新理事。理事们当年修建教堂时的那股热情早就烟消云散了,理事会无法找到新的捐款来偿付地租和其它与教堂有关的债务,因此对教堂的发展感到忧心忡忡。现在我是两个理事会的理事了,既是教堂的理事也是学院的理事,因此我就有个很好的机会跟两方面的理事们商谈,最后使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按照这项协议,教堂理事会把教堂让渡给学院理事会,后者承担偿还清债务的责任,不过要遵照修建该教堂时的原意——永远在教堂里划出一大间会堂听任传教士们的不时之需,并开办一所免费的供教育清贫弟子所用的学校。于是双方订了合同,学院理事会付清了债务以后,就接管了教堂的房产。我们把高大的教堂分成了两层,每层又隔成若干房间作为教室。另外又买了些地皮,整个场所不久就合乎我们的要求了。学生们不久就搬进了这所大楼。所有跟工人定合同、采购物资和监督工程等工作都落在了我肩上,可我还是很乐意去做这些工作,特别是因为它们并不和我的业务冲突。因为一年前我已经和我的一个伙计合了伙,他叫大卫·荷尔,非常能干、勤勉、诚实,他替我做了四年,所以我很了解他。他担负了管理印刷所的一切工作,使我得以抽身做其它的事,并按时付给我应得的红利。这一关系维持了18年之久,对双方都有无尽的好处。
27过了些时候,学院理事会从州长那领得了一张执照,组成了一个社团,从英国寄来了大量的捐款,地主们也捐了土地,州议会到现在为止也捐献了不少资金,理事会的基金多了起来。现在的费城大学就这样成立了。我从开始一直是其中的一个理事,到现在快40年了。看到许多青年在这所大学里受到教育,能够以卓越的才能显名扬姓,成为社会和国家的栋梁,我感到由衷的欣慰。
28正如前面所说的,我摆脱了私人业务的经营,当时我自认为已经获得了一笔财产,虽然数目很有限,但足够使我在未来的一生中获得空闲的时间,来从事哲理的探讨和欢度晚年。我从思朋斯博士那里购买了他全部的仪器,他是从英国到美洲来讲学的。我很快着手做电学的实验。但是公众却认为我是个悠闲的人,因而就抓住我来做事,政府各部门几乎同时要我效劳。州长任命我为治安推事;市政府选我做市议会议员,不久以后又选我做市参议员;全体人民又选我为州议员,在州议会中代表他们。州议员这个职位特别使我乐意,因为我厌倦了孤坐一旁听别人辩论的处境了。作为州议会的秘书,我不能参加辩论,而这些辩论又是多么的枯燥无味,我不得不在纸上画画数字方阵表、圆圈或是其它的任何东西来解闷。而做了州议员就不同了,我认为在这个职位上我可以作出我更大的贡献。当然,如果说我对这些荣誉无动于衷的话未免有点虚伪,这些社会地位对我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来说是很了不起的,所以我确实感到很光荣,特别使我感到高兴的是这些职位代表着社会舆论对我的自发称赞,完全不是靠我自己沽名钓誉得来的。
29我试着做了一下治安法官,出了几次庭,也开庭听人诉讼,但是我发现要做好这个工作仅凭我那点肤浅的习惯法知识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渐渐避开这一职务,我的借口是我不得不在州议会中履行更重要的任务。每年我都当选州议会,连任10年之久。我从不请求任何选举人投我的票,也从不间接地表达我要求当选的愿望。在做州议员时,我的儿子当了州议会的秘书。
30接下来的一年,我们要与印第安人在卡莱尔谈判,州长送了个咨文给州议会,建议州议会从议员指定几位议员同参议会中的一部分参议员共同组成一个谈判委员会。州议会就指定了我和议会长(诺里斯先生)去,我们就奉命去卡莱尔会见了印第安人。
31印第安人十分好酒,喝醉了酒后就发酒疯,吵吵闹闹,无法无天,不守秩序,所以我们严格禁止卖任何酒给他们。当他们为这禁酒而抱怨时。我们就对他们说,如果在谈判期间不喝酒,谈判结束后我们愿意给他们大量的甜酒。他们答应了,也遵守了这一约定,因为他们除此之外买不到酒,所以不得不遵守。谈判进行得很安静,很顺利,结果也让双方满意。谈判结束后,我们遵守前面的约定给了他们甜酒,这是在下午。他们男女老幼加在一起大约有100来号人,住在城外临时性的四合院型的木屋里。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委员们就跑出去看个究竟。我们看见四合院的中央燃起了一个熊熊篝火,他们男男女女全喝的酩酊大醉,互相叫着,打着。在昏暗的篝火下,隐约可见他们半裸的淡黑色的身体,他们互相追逐着,拿着火把相互殴打着,口中发出可怕的喊叫声。这种情景让我们想起了想象中的地狱。喧嚣嘈杂声经久不息,我们没办法,回到了我们的寓所。午夜十分,几个印第安人跑来,像打雷一般地敲我们的门,要求更多的甜酒,我们理都不想理他们。
32第二天,他们发觉他们的行为过火了,不该打搅我们,所以派了3个酋长来道歉。声称他们错了,但是却把错误推到甜酒身上,接着又设法宽宥甜酒,说:“创造万物的大神使得物各有其用,既然神指定某种东西有某一用途,不管这用途是什么,就应该照着来用。当神创造甜酒时,神说:‘这酒是给印第安人喝醉用的’,所以我们必须执行神的旨意。”是呀,照他们这样的逻辑,假如上帝的旨意是要消灭这些生灵,给垦殖者让出地方,那么看来,甜酒很可能就是老天注定的手段和方法了。它已经消灭了所有以前住在沿海一带的部落了。
331751年,我的一个好友托马斯·邦德医生想要在费城开办一所医院(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有人说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但是这确实是他的主张),以便收容和治疗穷苦无依的病人,不问是否是本州的居民或是外地人。他热诚而又积极地为这一计划募捐,但是因为这样的计划在美洲尚属首创,人们还不是很了解它,因此他的努力收效不大。
34最后他到我这儿来,恭维我说,他发现了一个要实现公益事业的计划,没有我参加就不行。他说:“因为我去向人们募捐,人们常问我:‘这件事你跟富兰克林商量过没有?富兰克林怎么说?’当我告诉他们我还没有跟你谈过,因为我认为这件事多少有点非你所长,他们就拒绝捐款了,只说他们将考虑这个计划。”我问了他这个计划的性质和可能的用途,他的回答让我觉得非常有益。我不但自己捐了钱,而且热诚把这计划解释给人们听,还劝他们捐款支持这一计划。不过在向人们募捐之前,我在报上发表了有关这一计划的文章,以便让大家在思想上有所准备。在这样的事情上,这是我一贯的做法,但是他却忽略了这一关键的一步。
35后来人们捐款比开始踊跃多了。但是不久捐款就越来越少了,我知道如果州议会不加以援助,光靠民间的捐款是不够的。因此我就主张申请州议会津贴,接着就这样行动了。代表乡村的议员们起初并不赞成这个计划,他们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的观点,说这样的医院只对城里人有好处,因此应该完全由城里的市民出资来开办。同时他们也怀疑究竟有多少市民赞成这样的计划。和他们观点正相反,我倒认为,它受到市民的普遍欢迎,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我们已经募到了2000多镑的捐款。可他们还是认为我的想法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36我的计划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形成的。我请求州议会允许我提出这样一个议案,即按照捐款人的要求让他们组成一个社团并给一些津贴。州议会允许我这样提出,主要是考虑到如果他们不喜欢就可以把它否决掉。我将其中的一个重要的条款当做一个条件提出来,即:“当这一议案被州议会通过时,捐款人应组成一个社团,选出理事和司库,将募集起来的2000镑的基金(年息作为上述医院免费对穷苦病人提供食物、看护、诊治和医药所用)并向州议会议长提出适当的证明,州议长依法签字并通知州司库付与上述医院司库2000镑,分两年付清,每年一次,作为开办修缮和装修之用。”
37这一条件使得该议案获得通过,因为原先反对拨款的议员现在认为他们可以不费分文地获得慈善家的美名,他们就赞成了这议案。后来,在向人们募捐的时候,我们强调该议案中的有条件的诺言,这样人们就更乐于捐助了,因为每人的捐款将变成双倍。这样这个附带条件在两方面就都起了作用。因此捐款的总数没多久就超过了规定的必需的数目,我们提出获得政府津贴的要求,这一要求被接受了,这就帮助我们提早实现了这一计划。不久我们建造了一所适宜而又美观的大楼。后来的实践证明这一医院对人民是有益的,直到今天它还很兴旺。在我毕生的政治计划中,没有一桩事情的成功,按我的记忆,在当时能给我这么多的快慰,或者事后回想时,我也能原谅我曾经耍过的一个小小计谋。
38大概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发起人吉尔伯特·谭那德牧师,来看我要求我帮助他募捐兴建一所新的教堂。这所教堂将归他手下的长老会使用,他们原来是怀特菲尔德先生的门徒。但我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我不愿意过分频繁地向市民们募捐,致使他们对我不满。后来他又要我提供一张名单,列举以往在募捐中我认为是慷慨好施,热心公益事业的人的姓名。这样的名单我也拒绝给他,因为这些在以往募捐中好施的人们好心地答应了我募捐的请求,捐了款以后,我却把他们指出来使他们受其他募捐人员的纠缠,那我就太不讲道理了,所以这样的事我决不能做的。后来他要求我至少给他一些忠告,“这个我倒很乐意”,我说,“首先,你先向那些你知道一定会出钱的人募捐,第二,向那些你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捐款的人募捐,并把那些已经捐了钱的人的名单给他们看,最后,也不要忽略那些你认为不肯出钱的人,因为其中有些人可能你会看错的。”他笑着向我道了谢,他说他愿意接受我这些劝告。他真的按我所说的做了,向每个人募捐了,结果是他得到捐款的总数比他预料的多得多。他用这笔钱在拱门街修建了一所宏伟而又十分华丽的教堂。
39虽然,我们的城市规划的很美观整齐,我们的街道既宽且直,纵横交错,但是不幸的是这些街道年久失修,路面已经坏了,每逢雨季,沉重的马车就把路面碾得泥泞不堪,使人裹足不前,而晴天里尘土飞扬,让人难以忍受。我曾经一度在以前的泽西市场附近居住,当我看到市民们不得不在跋涉在污泥中购买食物时,颇感不安。后来在市场中央的一块长条的地方铺上了地砖,所以市民们一到市场就可以走上比较干净的地了,但是市场以外的街道还是泥泞不堪。我跟人们也谈论过这件事,也为它写过文章,终于使得从市场到住宅前面的人行道这一段街道铺上了石板。在一段时期内,使得人们不必弄脏鞋子就可以顺利到达市场了。但是,因为这条街的其它地方都未铺上石板,所以当一辆马车从泥路走上石板路时,就会把泥路上沾的泥路带到石板路上,所以石板路上不久就堆满了泥土,而又没有人去清除这些污泥。因为这时城里还没有清洁工呢!
40经过一番调查后,我找到了一个贫穷而又勤劳的人,他愿意做街道清洁的工作,每星期扫两次并把每家门前的垃圾搬走,每家每月出6便士作为酬劳。接着我就写了一张传单,把它印出来了,指出这一笔小小的费用可以替街上的人们带来的好处。例如,人们脚上带进来的污泥减少了,我们家里就可以比较容易干净了;街道清洁后,顾客更容易到店铺来,顾客增多了就可以给店家带来更多的生意了;而且在刮风的时候风沙不致吹到他们的货物上去等等。我给每家发了一张传单,一两天后我跑到各家去走访,看究竟有多少人愿意签定合同支付这6便士。各家都一致同意地签了合同,那段时期内,这个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全体市民对于市场附近街道的清洁都感到很高兴,因为它便利了大家。这就使得人们普遍地要求把所有街道都铺起来。同时也使得人们更愿意为铺路纳税。
41过了一阵子,我起草了一个为费城筑路的议案,并在州议会中把它提了出来。这事在1757年,刚好在我去英国之前,离开美洲之后,这议案才被通过,当时在评估税额的方式方面作了某些变更,这些变动我认为是不妥的,但通过的议案还附带了有关路灯的条款,这倒是一个很大的改进。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已故的约翰·克利夫敦先生,曾经把一盏灯装在了他的门口。这样,他就用实际的榜样说明了路灯的作用,从而使人们想到在全城各处都点上灯。有人把首创这一件公益事业的光荣归于我,但实在是属于那位先生的。我只是模仿了他的榜样,在改进路灯的形状方面略有微功。我们的路灯跟起初我们从伦敦买来的球状路灯是不同的。这些圆形的路灯有下列缺点:空气不能从下面进去,因此烟煤不能迅速地从上面出去,烟煤只能在圆球内打转,黏附在球壁上,不久就阻塞了路灯应发的光线,而且每天需要去擦拭灯罩,如果不小心一下就会被碰破了,那整个灯罩就没用了。因此我建议用4块平整的玻璃拼凑起来,上面装上一个长长的烟囱使烟煤上升,而灯下面露出的缝隙可以使空气进入,让烟煤进一步上升。这样,灯罩就可以保持清洁,路灯可以光明灿烂到天明,不至于像伦敦的路灯那样,在几小时内就变得昏暗无光。并且偶然碰到它,一般也只会敲破一块玻璃,重配很方便。
42伦敦伏克斯可花园的球状灯底下的孔洞使灯罩很干净。我有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伦敦的市民就没有想到也在他们的路灯底下同样开几个孔。果然他们的路灯底下也有孔,但是这些孔是有别的用途的,那就是,把麻线穿过这些孔悬挂下来,可以让火焰迅速地传递到灯心。至于放进空气的用途,他们好像并没有想到,因此,路灯点上几小时后,伦敦街上就已经黯然无光了。
43提起这些改进,使我想起我在伦敦时曾向富特吉尔博士建议的一件事。富特吉尔博士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优秀的人之一,是公益事业的一个伟大的创始人。我看到在天晴的时候,伦敦的街道是从来没有人扫的,尘土飞扬,任其厚厚地积存下来,一下雨这些尘土就变成了泥浆,满街的泥浆,不堪涉足。除了穷人拿着扫帚扫出的一条小道外,试图穿越街道是不可能的事。这样过了几天后,人们费大力气把泥浆翻起来,倒进敞篷的马车中。当马车在路上颠簸时,车身两旁时时会颠出烂泥,飞溅四方,使过往路人苦恼不堪。而伦敦市民不扫街道的理由据说是怕尘土飞扬会进入商店和住宅的窗户。
44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使我知道扫街原本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一天早晨,我在克雷文街寓所的门口,我看见一个穷苦的妇人拿着一把桦树枝扫帚在扫我门前的人行道。她看上去苍白瘦弱,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我问她是谁雇她来扫街的,她说,“谁也没有雇佣我,但是我很穷,我来富人门前扫地,希望他们会给我一点钱。”我要她把整条街都扫干净,并且答应付她1先令。当时是9点整,12点钟她来要工钱。起初我以为她动作迟缓,不可能做得这样快,就派我的仆人去看个究竟。仆人很快回来报告说整条街都扫得一干二净,所有的尘土都堆在了路中央的阴沟之中。在下次下雨的时候,雨水就可以把尘土冲走,所以人行道,甚至阴沟,都会十分干净。
45当时我认为若一个虚弱的妇人可以在3个小时之内扫完这条街,那么一个强壮的男子或许只需一半的时间就可以办到。这里让我说明,在这样狭窄的街道中,与其两边靠着人行道各有一个阴沟,不如在街道中间开一条沟来得方便。因为当一条街上的雨水从两旁集中到中央时,会在中央形成一股急流,它有足够大的力量冲洗掉路上所积的尘土。但是如果把它分为左右两条水路,那水流的力量不足以冲刷干净路上的积土,只能使它接触到的泥土更加稀烂,车轮和马脚就会把它们溅在人行道上,使道路变得泥泞肮脏,有时也会溅在行人身上。我曾经向这位善良的博士提出了以下的建议:
46为更有效地打扫和保持伦敦和韦斯敏斯德的街道清洁起见,本人建议雇佣看守若干名,负责在干旱的季节里扫除尘土,在雨季里做刮泥的工作。每名看守人负责巡逻几条大街小巷,他们要配置的扫帚和其它清道工具统一放置在固定的场所,以备他们所雇佣的清扫人员工作之用。
47耙集在一起,上午泥土不可堆积在街上,以免被车轮和马足扬起。清道人员应备有若干车辆,车身不是高高地装在车轮上,而是应该低低地装在滑盘上。车底由格子构成,上铺稻草,以保持倒入的泥浆的水分从车子底部排出。除去大量的水,泥浆的重量将大大减轻。这种车辆应放置在适当远的地方,泥浆先用手推车运送,而泥车在将泥中水分排干后,用马匹把它们拖走。
48之后我对这个建议后半部分的可行性有些怀疑,因为有些街道很狭窄,泥车放在那里就不能不占去太多的位置,以致阻塞交通,但是我还以为那建议的前半部(主张在商店营业前清扫街道运走垃圾),在夏天是切实可行的,因为夏天日子长。一天早晨7点钟,我走过伦敦河滨街和佛里特街,看见虽然天已经亮了,太阳已经出来3个多小时了,可是还没有一家店铺开门。伦敦的市民宁愿在烛光下生活,在白天睡觉,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常常抱怨烛税太高,烛价太贵,真有点荒唐啊!
49也许有人以为这些小事不值得留心或加以叙述。虽然在刮风的时候,灰沙吹进一个人的眼睛或是一家店铺是件小事,但是假如他们考虑到在人口众多的城市里有千千万万的人或者店铺受到灰沙的袭击,而且这样的情况时时发生,那他们就会认为这不是一件小事了,他们也不会妄加指责那些留意这些似乎微不足道的事情的人来了。人类幸福不是由偶然的巨大的机遇带来的,而是由每天的时时发生的好事所积累而来的。所以说,假如你教会一个贫穷的年轻人怎样修饰自己,怎样保养他的剃刀远比给他1000个金币要好得多。这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只会留下用钱不当的遗憾;但是另外一种情况,假如他学会了自己修面,他就会逃开时常因等待理发师恶心的剪刀,还有那粗重的呼吸,肮脏的手指所带来的不快,随心所欲地想在哪个高兴的时候做就在哪个时候做,而且器具也是令人感到舒适而又锋利的。本着这样的思想,我大胆冒昧地写下了上面的文字,希望他们能够对我所住的,所热爱的城市提供一些有用的参考意见,或是对美洲的其它城市也有这样的用处。
50曾经一度,我被美洲的邮政总局局长任命为他的审计员,管理几个邮政所和几个邮政官员,直到1753年他去世,我和威廉·亨特先生一同被英国邮政总局任命继任了他的职位。截止到我们上任时,美洲的邮政从来没有给英国邮政总局上缴过利润。假如我们能够创造利润,我们可以从中提取600英镑作为我们的年薪,为了做到这一点,许多一系列改进的工作就必须要做了,有些开支开始又是不可避免的要花很多钱,所以在最初的四年里,英国邮政总局欠我们900镑。但是不久都还清了;在我被一个行为怪诞的英国政府的大臣错误地卸职之前,在以后的文章里我还会提到此事,我们已经使得它给英国政府创造了比爱尔兰最高峰时的邮政收入还多3倍的纯利润。自从那次错误的解职后,他们再也没从美洲邮政局收到过一个子儿。
51这年,邮政局的事情给了我一个去新英格兰旅行的机遇。新英格兰的剑桥大学,出于他们的好意,授予了我一个文学硕士的学位。康涅狄格州的耶鲁大学,曾经也授予了一个同样的学位给我,因此,虽然我没有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但是我凭着我的自学还是分享了大学的荣誉。他们也是由于我在自然学科中对电学方面的发现和成绩而授予我荣誉的。
第7章
11754年,与法兰西的战争又有端倪了,在商务部议员的命令下,各殖民地的委员代表们还有当地的6个土族的酋长们将在奥尔巴尼齐集,并在那里召开一个大会,讨论协商我们的国家安全防御问题。汉密尔顿州长在接到这个命令后就通知州议会,并请州议会提供适当礼品,准备在开会的时候送给印第安人。州长提议由我和议长(诺里斯先生),还有托马斯·潘先生以及秘书彼得斯先生组成宾西法尼亚代表团参加这次会议。州议会通过了这个名单且提供了礼品,然而,他们却不赞成在宾西法尼亚以外的州开会进行谈判。我们和其他的代表团大概在6月的中旬在奥尔巴尼会集。
2在赴会途中,我起草了一个将各个殖民地联合在一个政府之下的方案,这样的话,为我们共同的防御和其它共同的重大事件提供了一个必要的平台。当我们经过纽约时,我把我的方案拿给了詹姆士·亚历山大先生和肯尼迪先生看,这两位绅士对公众事情有相当的造诣,得到他们的嘉许,我就更大胆地在大会上提出了我的这一方案。碰巧,有几位代表也提出了这样类似的计划。一个先决问题首先被提到了大会上,那就是我们是否应该成立一个联邦,这个问题被全体一致肯定通过。考虑了几种关于组建联邦的方案和报告后,我们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成员由每个殖民地派出一名。据报道,我的方案碰巧成为委员会的首选,只是经过了一些修改完善。
3按照这个方案,联邦政府将由一个总统来管辖治理,这个总统由英王来任命,由各殖民地的代表选举成立一个参议会,代表他们各自的集团。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天天进行,与此同时的,还有印第安的事物。许多反对意见和不同意见都提了出来,但最终都被说服了,这个方案最后被全体一致无异议地通过,复本被寄送给商务部和各州的州议会。这个方案的命运非常奇特:州议会没有采纳它,因为他们认为它太专权了,而在英国,它却被认为它太民主了,也没被采纳。
4商务部没有赞成它,也没有报请英王陛下通过;有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据说它更符合要求。按照这个方案,由各州的州长和部分参议会的议员商量练兵和修建炮台等事宜。所需费用由英国国库先垫付,事后由议会向美洲殖民地征税来偿还。我的计划和支持我这个计划的理由,都可以在我后来刊印的政治论文集中看到。
5接下来的那个冬天,我到了波士顿,因此我就有很多机会和薛力州长讨论这两个方案。我们之间关于这一问题的部分谈话,也可以在上述那些论文中找到。这些不同的和反对的不喜欢我这个方案的理由,使得我怀疑我的方案是否真的半生不熟;我一直坚持我的观点,它会给大西洋两岸都带来幸福的,假如它被采纳的话。这些殖民地如果联合在一起的话,力量会加强,捍卫自己的利益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就用不着从英国派遣军队了;也用不着向美洲人课税了,由课税引起的流血战争时时发生,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像这样的错误已经不是新鲜的事了,历史上君王和国家的这样的谬误俯拾皆是。
环顾所居住的宇宙,
看得清自己优点的人,
是多么的少啊!
知道这点能够奋起直追的人又何其少啊!
6那些统治者们,手边上有忙不完的事,一般不可能会不辞辛劳地对一个新的方案深思熟虑,再把它付诸实行。因此那些好的方案被采纳,不是因为它先在的智慧,而是由于迫于偶然的时势。
7宾西法尼亚州的州长,在把我的计划送往议会时评价说:“这一计划看起来判断精确,有理有据,因此值得州议会加以最细心的和最认真的考虑。”但是,有个议员趁我偶然缺席的机会,设法使得议会讨论了这一议案,完全不加考虑,马马虎虎地就否决了它,这种策略在我看来是十分卑鄙的,一点都不公正的,而且这结果对我来说,我也没有丝毫的羞辱感。
8这年在我去波士顿的旅途中,我在纽约遇见了我们新州长莫里斯先生,他刚从英国来,我曾经跟他很熟悉。他奉命来接替汉密尔顿先生,汉密尔顿先生因为受了上司训令的约束,不可避免地要与州议会发生争执而辞职了。莫里斯先生问我,依照我的观点他是否会像前任州长一样处境艰难、办事棘手?我说:“不,相反的,如果你小心不和州议会发生争辩,你的处境会一帆风顺的,完全称心如意”。他高兴地说:“我亲爱的朋友,你怎样能劝我避免争论啊?你知道,我最爱与人争论了,这是我人生一大乐事啊!然而,为了尊重你的忠告,我向你保证,我将尽可能地避免与议会的争辩”。他爱好争辩是有些理由的,他巧舌如簧,思维敏捷,是个精明的辩论家,在争辩中往往处于上风。他在这方面从小就训练有素,据说他的父亲常常在饭后使他的孩子们相互争辩作为消遣,但我认为这样的方法是不明智的,根据我的观察,凡是喜欢争辩、抗辩和反驳的人在工作上一般总是倒霉的。尽管有时候他们会获得胜利,但那只是暂时的,人们总憎恨他们,获得人们的好感远比一时的争强好胜对他们有好处的多。我们分手后,他到费城去了,我则去了波士顿。
9在回来的路上,我在纽约看到了州议会的决议案,从这些决议案来看,好像尽管他向我做过保证,但他和州议会的关系已经十分恶劣了;在他任职期间,他和州议会之间一直是唇枪舌剑,不断地斗争着。我也加了进来,因为我一回到州议会,他们就要我参加各种各样的委员会,驳斥他的演讲和咨文,委员会总要我起草这些文件。我们的答复和他的咨文常常是尖刻的,有时竟是像泼妇骂街!他知道这些答复是我替议会写的,因此人们会想当然地认为,当我们见面时,也难免会辩驳一番。但是他却是一个敦厚的人,公私分明,所以我们两人之间并没有因为这些公事上的争执,而影响了个人的恩怨。我们还常在一起吃饭呢!
10有天下午,正当这公务上的争吵达到高潮时,我们在街上碰到了。他说:“富兰克林,请跟我一块上我家消磨一个晚上吧,我有些朋友要来,你会喜欢他们的。”说完就挽着我的胳膊,到他家去了。饭后,我们一面喝着酒,一面愉快地闲聊,他开玩笑地对我们说,他很喜欢桑科·潘萨的想法,当有人提议叫他做国王时,他要求让他统治黑奴,因为,如果他和他的人民意见不合时,他可以把他们买掉。他一个坐在我旁边的朋友说:“富兰克林,你为什么始终偏袒那些该死的教友会教友呢?你把他们卖了,不是更好吗?我们的老板愿意高价收买呢!”我说:“州长把他们涂得够黑啊!”他确实在他所有的咨文中竭尽可能地把州议会描画成漆黑一团,但是州长刚把黑色涂上,州议会就尽快把它擦去,而且回敬给他,涂在他自己的脸上,所以当他发现他自己看上去将变成黑人的时候,他像汉密尔顿先生一样,对于这种争执感到厌倦了,于是也辞职了!
11这些公开的争吵说到底还是因为私人领主,他们是我们世袭的州长,每当为了防止他们的领地承担费用时,他们就用让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告诫他们的代理人,拒绝通过征收必需捐税的议案,除非在同一法令中,明文规定他们巨大的财产获得免税。他们甚至要求他们的代表写下担保书来保证遵从他们的诺言。州议会连续三年坚决反对这种不公正的行为,虽然最后它不得不屈服了。最后,丹尼上尉继任了莫里斯州长的职位,他终于大胆而又坚决地执行这些领主的命令了。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将在下文叙述。
但是,我讲得太快了,抢到我的故事前面去了,在莫里斯州长的任期内还必须提这几件事。
12与法战争在某种方式上已经开始了,马萨诸塞弯的政府准备拿下王冠岬,并派了昆西先生到宾西法尼亚和波纳尔先生即后来的波纳尔州长,到纽约寻求援助。那时我正在议会,知道里面的情况;我还是昆西的老乡,所以,他就恳求我利用我的地位来帮帮他。我向他口授了一些对议会那些人演讲的内容,这篇演讲的反响良好。州议会投票决定援助1万英镑,用来购买粮秣辎重。但是州长拒绝通过该项议案(该议案还包括给国王的各项费用),除非再加进一条,免除私人领主支付任何因此而要交纳的捐税。虽然州议会极力想使他们对新英格兰的援助有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实现它。昆西先生努力使州长先生能够批准该项议案,但是州长就是不准,他很顽固的!
13那时我提出了个建议,不需要州长的同意就可以办到,就是向贷款办订购信用券,按照法律,州议会有权这样做,但是那个时候,贷款办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钱,因此我就提议这些信用券在一年之内就该兑现,并且承担5厘的利息。我认为可以利用这些信用券顺利地解决粮秣辎重问题。州议会没有丝毫犹豫就采纳了我的主张。信用券被立即印发了出来,我是指定签署和发行这些信用券的委员之一。当时全州的货币贷款的利息和消费税的收入都用来偿付这些信用券,大家知道这样的回收是绰绰有余的,因此立即赢得了人们的信任,这些信用券不仅用来买粮草,而且有些有钱人把手边的闲钱投在它身上,拿来做投资,而且这种投资没什么风险,因为这些信用券没转让出去时,它们有利息,而在任何时候它们可以当做现金来使用,所以它们在发行的短短几个星期之内就被抢购一空了。这样,这件重要的事在我的方法下终于完成了。在一篇措辞文雅的备忘录中我的朋友昆西先生对州议会表示了深深的谢意,并且对他这次外交的成功感到相当满意,可以说是载誉而归,此后,我俩之间的友谊是那么的热诚和深厚。
14英国政府不允许各殖民地按照奥尔巴尼的建议建立一个联合政权,也不愿这个联邦建立起它们自己的防御军事,因为害怕殖民地的力量过于强大而影响或削弱自己的力量了。这时,英国政府对各殖民地已经充满了怀疑和猜忌,因此它派遣了布莱德多克将军和两个联队的英国正规军队越过海峡来美洲,作为边防军维护英国政府的既得利益。他在维吉尼亚的亚历山大海港那里登陆,然后又向马里兰的弗雷德里克进军,不久又在那里驻扎了下来。我们的州议会从各个方面打探来的消息中得知,这位将军对我们的议会颇有强烈的偏见,认为州议会会反对他的军队,所以议会要我以邮政总长的身份而不是以议会的名义去拜访他,在与他商谈问题的情况下,用最为迅速的速度和最稳妥安全的方式给他和州长们传递信件,他必然要不断地和州长们保持联络。各州州长建议邮递费用由他们负担,这次随我同行的还有我的儿子。
15我们在弗雷德里克镇找到了这位将军,他正很不耐烦地等待那些他派到马里兰和维吉尼亚四处寻找马车的助手们。我和他相处了好几天,每天和他一块进餐,因此我有充足的机会向他提供关于议会的信息来解除他对我们的偏见,我对他说,为了帮助他开展工作,议会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准备工作,并且一直愿意这样做下去。当我动身回来的时候,收集马车的统计数字送来了,从这些数字来看,马车的数量好像不多,只有25辆,而且当中还有些是破旧不堪的。将军和他的随从官员们看到这样的马车都非常吃惊,认为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因为它无法进行下去了,他们开始诅咒英国政府愚昧无知,叫他们在缺乏运输工具的地带登陆简直瞎了眼!因为他们至少需要150辆马车来运输粮秣行李等东西。
16碰巧我说了句,真遗憾他们没在宾西法尼亚登陆,因为在那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辆马车。这位将军马上急切地抓住我这句话,说到:“那这样吧,先生,你是那里有地位的人能够帮得上我们的忙的,你能够替我们弄到这些车辆的,我恳请您来承办这件事”。我问他愿意给马车的车主什么样的酬劳;然后他就要求我把我认为必需的酬劳写到纸上去。我照做了,他们就同意这样的报酬,之后委托书和指令就立即准备好了。我一到兰开斯特就把那些酬劳写在广告里登了出去,这个广告产生了一个巨大而又突然的效果,作为一个奇异有趣的文件,我将在这插入它的全文,供大家看一下。原文如下:
广 告
1753年4月26日,兰开斯特
兹因英王陛下的军队将要在威尔港集合,需要150辆马车,每辆马车需配备马4匹,还有1500匹鞍马或驮马,英王优秀的爱将布莱德多克将军乐意授权给我让我代他同诸位订立雇佣上述车马合同。特此通知:从即日起到下星期三晚上为止,我将在兰开斯特办理此事,从下星期四上午起到星期五晚上,我将在约克办理此事。在上述两地租用车辆,车队或单独的马匹的费用基本如下:1.每辆马车如配有4匹好马和一个车夫的话,每天将有15先令的酬劳,配有全套马鞍或者其它马鞍和其它装备的健壮马匹,每日每匹付与2先令的酬劳,没有配备马鞍等设备的健壮马匹,每日每匹付与18便士。2.各种车马的租费都从加入威尔港部队之日算起。车辆马匹必须在下个月(5月)20日以前到威尔港部队报到。除了规定的租金以外,对于马匹在往返途中的时间也将给予适当的补贴。3.每一辆马车和牲口联队,每一匹鞍马或驭马应由我和马或马车的主人共同选定公正的人士进行评估,万一这些马匹和车在军役途中丢失的话,也好照价赔偿。4.在订立该合同时,如有必要,马车或马匹的主人可向我预支7天的租金,余款将由布莱德多克将军或军需官在解雇时或在其它需要的时候支付。5.马车的车夫或者照料雇佣马匹的车夫在任何情形下,决不被命令履行兵士的职务或者其它照料马车或马匹以外的工作。6.凡是由马车或马匹运抵军营的一切燕麦、玉米或者其它粮食,除饲养马匹必须的以外,其它的都拿来供军队所用,按其合理价格收购。
备注:我的儿子威廉·富兰克林有权在坎伯兰郡与任何人订立此类合同。
本杰明·富兰克林
告兰开斯特、约克和坎伯兰郡人民书
朋友们,老乡们:
几天之前我偶然到弗雷德里克军营去,我发现那位将军和他的下属军官们正因为缺乏马匹和车辆而发愁、恼怒。他们本来以为宾西法尼亚是最有能力的,也期待着本州给他们提供这些便利,但是由于我们的州长和州议会意见不和,我们既没有拨款,也没有为此采取其它有效的措施。
有人建议,立即派一支武装力量进入本州各郡,按照需要强占一些精良的马匹和车辆,并强征必要数量的壮丁入伍,来驾驭、照料车辆和马匹。
我很担心英国士兵带着这样的使命通过本州各郡,特别是考虑到他们现在的愤怒和他们对我们的怨恨,这样会给我们的居民带来许多大量的不便。因此,我更愿意不辞辛劳,试着用更公平合理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近来各边郡的人们向议会抱怨说手边的货币太少了;现在你们有机会赢得一笔可观的钱了,假如这次战事如所预计的持续120天,事实上它可能还会更久,这些租用车辆和马匹的费用就会超过3万镑之巨,他们将用英王的金银币来支付这些租金。
这样的服役是非常轻便和简单的,因为军队每天走不了20英里的路,马车和那些运输行李的马匹,它们运输的东西对军队来说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必须跟上军队的步伐,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而且为了军队起见,不论在行军时还是安营扎寨时,都应该把这些马匹和车辆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的。
正如我所相信的,假如你们真的是对英王陛下绝对善良和忠诚的话,现在就有让你们表现忠心的机会,而且做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假如是因为农忙而不好单独提供1辆马车,4匹马和1个马车夫的话,那3、4家合在一起也可以了,一家出车,另一家出1匹或2匹马,其余的出个马车夫,租费你们可以按比例来分摊。假如对于这样优厚的待遇和合理的酬劳仍然不能打动你们那报效英王忠心的话,那么人们就要大大地怀疑你们所谓的忠心了。国王的任务必须完成。那么多勇敢的战士不远千里来保卫你们,决不能因为你们的玩忽职守而放弃;车辆和马匹是非要不可的,因此他们可能采取强制手段,到时候你们就会深感痛苦,无计可施了,而且到那时也少有人来同情和关心你们了!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特别的利益所求,除了满足我行善的努力之外,我只会鞠躬尽瘁。假如这样的获得马车和马匹的方案还不能成功的话,我不得不在两星期内通知将军。我想轻骑兵约翰·圣克莱爵士会立刻带着一队士兵到宾西法尼亚来找马车。到那时我将感到十分遗憾,因为我是你们非常真挚的朋友。
你们的朋友
本杰明·富兰克林
17我从将军那里领到了大概800镑,作为付给车主等人的预支租金,但是这笔钱还不够,所以我又垫付了200多镑。两星期之内150辆马车和259匹驭马就向军营出发了。广告上本来讲好如果有车马损失,就照价赔偿。但是车主说,他们不认识那将军,或者也不知道他的诺言是否可靠,所以他们坚持要我亲自担保,于是,我就担保下来了。
18一天晚上,我在军营里同丹巴上校联队的军官们共进晚餐,他告诉我他很担心他的部下,因为这些军官们的收入一般都不多,而英国的消费水平又非常高,什么都贵。这次到这样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远征,他们连必需的日用品都无力购买。我对他们的处境表示相当的同情,决定设法替他们想些办法来改善这些情况。但是我没有立即告诉他我的意图,第二天上午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一个有权支配一些公款的委员会,诚恳地希望他们考虑这些军官的处境,提议赠送给他们一些食物饮料和日用必需品。我儿子曾经在军营里呆过,对军营的生活和需要有一些经验和体会,他替我开了张单子,我就把它附在信里一同寄了出去。委员会同意了我的请求,这件事办理得相当迅速,当宾西法尼亚的车马队达到军营时,这些日用品也由我儿子押运着送到了。共计20包,每包都有:
块状糖
6磅
上等黑砂糖
6磅
上等绿茶
1磅
上等红茶
1磅
上等咖啡粉
6磅
巧克力
6磅
上等白色曲奇饼
50磅
胡椒粉
半磅
上等白酒
1夸尔
格洛斯特 1块
上等牛油
1桶含有20磅 陈年白葡萄酒
2打
牙买加酒
2加仑 芥末粉
1瓶
上等熏火腿
2只 腌舌
半打
大米
6磅 葡萄干
6磅
19这20个大包,包装得很牢固,很好,放在20匹马上。每1个包跟1匹马一同送给1个军官。军官们收到这些礼物时,莫名的感动,两个联队的上校都写信给我,向我表示衷心的感谢。将军看我替他租到了车辆等物也感到十分满意,马上就偿还了我的垫款,再三地向我道谢,并且要求我继续协助他,替他负责粮草辎重等。这事我也答应了,并且忙忙碌碌地采办着军粮直到我们听到他失败的消息为止,我个人替他的军队垫了1000多英镑,我寄了一张帐单给他。幸亏在会战的前几天他收到了这张帐单,所以他立即寄回了一张汇款单,命令军需官付给我1000镑的整数,余下的并入下次账目。这次能够收回账目简直是个奇迹,因为至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回所欠的余款了。
20这位将军,我认为,是个非常勇敢的人,在欧洲战场上或许可能会成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可是他太自信了,而且高估了正规部队的作战能力,也低估了美洲殖民地和印第安人的反抗力量。乔治·克罗恩,我们的印第安语翻译,带了100名印第安人加入他的军队随军前行,如果这位将军能好好对待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发挥好他们的向导作用,但是将军瞧不起他们,以致后来乔治·克罗恩他们离开了军队。
21一天在我跟他的谈话中,他向我透露他的作战计划。他说:“拿下杜肯堡垒后,我将直捣尼亚加拉;拿下之后,我就进军弗郎耐克,如果季节允许的话;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因为杜肯堡垒很难抵得住我们3、4天的进攻;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阻碍我们向尼亚加拉的进军步伐。”我脑海中老出现他的军队在蜿蜒的羊肠小道上被拉成好长的一条线,这样的话很可能在树林和灌木丛里遭埋伏,而被切成几段吃掉,我也曾经了解到上一次战役就是这样的情形,大概有1500人的法国军队,在侵入易洛魁的领地时惨遭这样的失败,所以我为他这次的战役很是担心,怀疑他是否能免遭此厄运。但是我鼓足勇气,也只敢说:“当然了,先生,顺利拿下杜肯堡,这个是肯定的,因为您的军队装备优良,而且杜肯堡这个地方也没有很强的防御力量,听说他们的防御工事都还没有完成呢!但是对您的军队来说惟一的忧患就是印第安人的埋伏,他们很善于打这样的战法,在埋伏和偷袭方面都是十分神出鬼没的,您的军队一旦走上这样的山路,队伍势必会拉的很长,几乎有4英里之长了,这样您的军队就很有可能给敌人有可乘之机了,敌人很有可能从侧翼来伏击它,包围且把它分割成几段。由于战线太长,首尾不能互相照应,因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互相支援的。这可以说是个兵家之大忌呀。
22他不但不听我的劝告反而笑我愚昧无知。他说:“的确啊,这些勇猛的土著对于你们这些未经正规训练的殖民地民兵来说可能是强敌,但是对于英王陛下的久经沙场的正规军来说,先生,他们是兴不起什么大风来的。”我意识到我没有资格和一个军人争辩他专业上的问题,因此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然而,狡猾的敌人,并没有在我想象的长蛇阵中伏击他们,而是让他们继续前进,直到离目的地9英里的地方才开始动手。在那里,部队都集中在一起了(因为部队正渡河,先头部队停止前进在那等待全军过河),而且这块地是他们经过的最大的一块林间空地,就在这里,敌人从树林和丛林后面对他的先头部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到这时,将军才第一次明白他的敌人果然离他是如此的近了。先头部队秩序大乱,将军就督促他的大军上前救援,但是救援工作也陷入了巨大的麻烦当中,因为马车、行李和牲口一旦敌人开火就自己乱了起来,所以队伍被挤在一起不得前进。不久敌人就从他们的侧翼进攻,军官们因为骑在马上,是鲜明的靶子,成为众矢之的,很快地都倒下了。士兵们乱作一堆,听不到军官们的号令,只能呆在那里给人做枪靶子,可怜的他们死伤惨重,大概有23以上的人中弹倒下了,其余的士兵恐慌极了,都作鸟兽散。
23一个赶车的人从他所在的队伍中拽出一匹马来逃跑了,他立即成了别的车夫的榜样,于是大家也都跟着逃跑了。因此所有的马车、粮秣、大炮和其它的军火都留给了敌人。将军本人也受伤了,他的部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出来。他的秘书薛力先生在他身边饮弹而亡;全军86位军官,至少有63位牺牲或受伤的,1100名士兵中有714位战士在此次战役中丧生。这1100名兵士都是从全军中挑出来最优秀的士兵;死里逃生的士兵们都逃往丹巴上校那里,按原定的作战计划,丹巴上校负责押运大量的军火,粮草和行李在后面随行。逃来的士兵并没有受到敌人的追袭,但是他们给丹巴上校和他的部队带来了恐慌,这种恐慌使得他们方寸大乱。虽然他们现在还有1000多人,而在丛林中伏击布莱德多克将军的敌军包括印第安人和法国人,总共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400多人。但丹巴上校不但不敢向前进军,转败为胜,反而命令军队把全部的粮秣辎重等物加以销毁,免受拖累,以便获得更多的马匹帮他逃回殖民地。当时他还答应了维吉尼亚、马里兰和宾西法尼亚州的州长们的要求,要把军队驻扎在边境上以便保卫居民;但是他却一直仓皇后退,直到退到费城,感觉到那里的居民能够确保他的安全。这整件事首先打破了英国正规军在美洲殖民地人民心目中勇敢无敌的光辉形象。人们意识到,以前对他们推崇备至的做法是毫无根据的。
24在他们第一次行军时,从他们登陆到他们到达殖民地为止,他们一路抢劫掳掠所经过的村庄,无恶不作,害得某些穷苦的家庭破产了,而假如他们胆敢反抗,则侮辱虐待和幽禁加倍地接踵而至。假如我们需要保护者保护的话,那这件事就足够使我们对所谓的保卫者厌恶至极。这与我们法国友人的行为是多么不同呀!他们1781年从罗德艾兰岛到维吉尼亚州去,经过我们我们州的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全程达700英里之长。但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老百姓没有因为丢失猪啊、鸡啊,甚至苹果等任何细小的东西而抱怨,他们对沿路的居民真是做到了秋毫无犯。
25那位将军的一个副官欧姆上尉受了重伤,他跟将军一起被救了出来,并且一直和将军住在一起,直到几天后将军去世为止。欧姆上尉对我说:“将军在第一天里沉默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说了一句,‘谁会想得到呢?’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继续沉默,直到去世前的几分钟里才说了最后一句话:‘下一次,我们就知道该如何收拾他们了。’”
26秘书的文件包括将军的全部命令,训令和通信,这些全部落入了敌人之手,他们挑选了几件,并翻成了法文,印了出来,证明英国人在宣战前对法国已经有敌意了。在这些发表的文件中,我看见几封将军写给内阁的信,信中对我向他的军队提供周到服务赞誉备至,并请他们注意我。几年后,当赫特福德领主任法国大使时,大卫·休姆做过他的秘书,后来他又在康威将军任国务大臣时做了康威将军的秘书,他也说他在国务大臣的档案中看到了布莱德多克将军极力推荐我的信件。但因为这次出征的失利,人们大概认为我的协助也没有什么价值,因而这些推荐对我从未发生过什么作用。
27对将军本人,我只要求一个回报,那就是请他命令他的部下不要再征募我们跟他订立合同的奴仆,已经征募的请他释放。这件事他很快地答应了。有几个订立了合同的奴仆,经过我的申请,重新归还他们的主人。军权被丹巴接手后,丹巴就不那么干脆了。当他退却逃跑到费城时,我请他释放兰从开斯特3个穷苦农民家征募的仆人,同时提醒他已故将军有这方面的命令。他向我保证,他的军队就要开到纽约去了,几天之后他将在特伦顿停留,如果这些主人到特伦顿去找他,他在那里会把他们的仆人还给他们。于是这些农民就凑足了路费,不辞辛苦地赶到特伦顿去,到了那里,丹巴却拒绝了履行他的诺言,使他们大失所望,而且白白浪费一通路费。
28等到关于车辆和马匹损失的消息普遍传开以后,所有的主顾都向我索取由我作保的赔偿费。他们的要求使我大伤脑筋,我告诉他们赔偿的款项已经在军需官的手中了,但是付款的命令必须来自薛力将军,我向他们保证说我已经向薛力将军发出了赔偿申请,但是因为他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不能立即得到回复,因此必须要有耐心。但是,这番话还是不能满足大家的要求,有的人已经开始向我提出诉讼了。最后薛力将军终于把我从这可怕的处境中拯救出来了,他委派了几个委员来审查各人的要求,并支付赔款。赔款总数已达2万镑之巨,如果这一切都要我来承担的话,我非破产不可了!
29在我们接到失败的消息之前,有两位邦德医生带着募捐册来向我募捐,以便集资举办一次盛大的焰火晚会,准备在我们收到攻下杜肯堡的捷报之后狂欢庆祝。我表情严肃地告诉他们说,我认为当我们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以后,需要举行狂欢庆祝时再来筹备也不迟。对于我没有立即赞同他们的建议,他们表现得很惊讶,其中一个人说:“呀,你总不会认为我们连这样的炮台都攻不下吧?!”“我并不认为我们攻不下,但是胜败很难预测呀。”接着我就告诉他们我之所以怀疑的理由,募捐也就此作罢,因而,他们总算躲过了一场让他们懊恼的事。如果他们买了烟火,他们定会悔恨交加的!后来在另一个场合,邦德医生说他不喜欢富兰克林的不好的预感。
30在布莱德多克将军失败之前,莫里斯州长不断地跟议会摩擦,一个咨文接一个咨文地宣读,企图迫使州议会通过州防备经费的法案而免征地主的财产税,他否决了州议会所有的议案,因为它们没有免除征收地主财产税的条款。现在危险更大了,加强州的防备的需要也更迫切了,所以他加紧向州议会施加压力,这样一来,他达到目的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了。但是州议会还是坚定不移,因为他们相信正义是属于他们的,如果他们让州长修改他们的财政法案,他们的权利无疑将受到严重的侵犯。
31在最后一批议案中有个议案,拨款5万镑,的确州长建议只改动一个字,原来的议案说:“一切动产和不动产都得征税,地主的财产亦然,”州长把“亦”改成了“不”字,修改虽然不多,但意义却有很大的变化。我们一直把州议会对州长咨文的答复寄给我们英国的朋友。当军事失利的消息传到英国后,这些朋友就哗然了,指责地主们不应该对他们的州长发出这样卑鄙的不公正的咨文?既然他们阻碍了州防备,那他们就没有权力再管理殖民地事情了。州长们考虑到舆论的压力,就命令他们的财务总管从税收入中拨出5000镑,也不管州议会在这个目的上通过多大数目的经费。
32这样,接到这样的通知后,州议会就接受了这5000镑作为他们应缴捐税的代金,接着他们就提出了一个新的议案,附有免税条款,于是议案就被通过了。根据这个法案,我是处理该项经费的委员之一,拨款总额共有6万镑。我一度积极参与了这项议案的起草工作,并积极使得它获得通过。同时,我起草了一个建立和训练志愿者民兵的议案,并且在议会中很容易地获得了通过,因为在议案中我小心地保留了教友会的自由。为了促进和民兵的必要的联系,我写了一篇对话录,尽我所能想到的一切关于反对民兵和驳斥民兵的观点都给予答复和解释,这篇对话录被印了出来,并且如我所想的,产生了巨大的反响。
33当城市和乡村的几个民兵联队已经开始训练的时候,州长请我去办理西北部的边防,修建一系列炮台来保卫当地的居民,因为那里经常有敌人出没。我承担了这项军事任务,尽管我不坚信我自己就一定胜任这个职务。他给了我全权的委任状,给我一包空白的军官委任状,只要我觉得合适就可以颁发给任何人。招募志愿者我倒是没有什么困难,不久我就招募了560多人,全归我统帅。我的儿子,他曾经在对加拿大的战役中做过军官,是我一个得力的助手,并且帮了我很大的忙。印第安人已经焚毁了哥纳登荷,一个兄弟派的教友会建立的村落,他们屠杀了那里的居民;这个地方,我认为是个建立炮台的理想位置。
34为了向那里进军,我在伯利恒齐集了部队,伯利恒是弟兄派教友的主要所在地。我非常惊奇地发现伯利恒的防御工事是做得如此的好,也许是哥那登荷的破坏使得他们预防陷入危险吧。这个地方的房屋都是用栅栏围起来的,他们还从纽约购买了质地精良的武器设备,在他们高大的石头房子的窗户内他们还堆放了一些石头,以便在印第安人袭击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妇女们可以向那些入侵者扔石头。武装了起来的教友们也保持安全警戒,他们也像其他驻防城市的守备队一样,有条不紊地轮班看守,交替休息。跟他们主教施邦盖博谈话的时候,我提到了我对这里防御情况的惊讶,因为,我清楚他们获得过议会的特许,不用在他们的殖民地服军役,我原以为他们是十分真诚地反对当兵的呢,但现实情景好像并不是这样。他回答我说,反对服兵役并不是他们的既定的教规之一,但是在那时却获得了议会的特许,所以人们就把这条看作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信仰。然而在这次的事件当中,使人们感到大为惊奇的是,他们中很少有人坚持这一原则。这样看起来,好像他们有点自欺欺人,或者他们骗过了州议会;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危机和常识或许能解释这样反复无常的念头。
35在1月初,我们就开始着手修建炮台了。我派了一个特遣队到明尼斯克去,在那里的一个高地上修建一个保卫安全的炮台,接着又派了一支到较低的地方修建炮台;随后我自己带着其余的人马向哥那登荷前进,那个地方实在需要修建一个炮台。那些弟兄派的教友们就替我们准备了5辆马车来运我们的工具,食物和行李等东西。
36就在我们要从伯利恒出发的时候,有11个农民跑来找我们,他们刚被印第安人从农场上赶了出来,因此他们请求我们能给他们一些火药武器,以便他们能够从印第安人那里夺回牲口。我给了他们每人1枝枪和一些火药。我们还没走几里路,天就开始下起雨来了。而且持续下了一整天;路上我们也没有什么躲雨的地方,直到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德国农民的家里,在他们家的谷仓里,我们挤作一团,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好我们一路上都没遭遇敌人的进攻,因为我们的武器十分简陋,而且我们的士兵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枪杆保持干燥。印第安人有个独特的办法保持枪械的干燥,而我们却没有。当天,我们前面提到的那11个可怜的农民和印第安人遭遇了,他们中有10个被杀了,只有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那个人告诉我们他们的枪被雨淋湿后开不了火,他和他的同伴们因此吃了大亏。
37第二天天晴了,我们继续我们的行军,不久就到达了寸草不生的哥那登荷。那里有个锯木厂,在它附近还剩了几堆木头,我们就用它们搭建了我们简易的兵营;在这样严酷的季节里建些房屋是十分必要的,因为我们没有帐篷。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妥善地安葬那些死者,以前人们总是草草地掩埋他们的。
38第二天上午,我们就为修建炮台指定了一个计划,并且开始付诸行动,我们选择了一个炮基,这个炮基需要长450英尺,这就需要455根紧密排列的栅栏,每根栅栏由直径一英尺的树干制成。我们共有70把斧头,立即开始了伐木工作,我们的士兵都是伐木高手,所以伐木的速度非常快。看到伐木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当两个士兵开始砍一棵松树的时候我不禁好奇的掏出表来看,不到6分钟他们便把树伐倒了,我发现那棵树的直径有14英寸,每棵松树都可作成3根18英尺长的栅栏,栅栏的一端削尖。当我们的伐木工作进行时,其他的士兵挤在四周挖掘了3英尺深的壕沟,以便把栅栏插入土中。我们把马车的车身拆了下来,拔掉连接前后两段辕杆的钉子,把前后轮分开,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10辆马车了,每辆有两匹马拖拉,把栅栏从森林运到工地上来。当栅栏打牢以后,我们的木工沿着栅栏用木板建了个搭脚,离地大概有6英尺高,以备士兵站在上面从枪眼处向外射击。我们还有一门旋转大炮,我们可以调整他的角度,当它被安装起来我们就开了炮,目的是让印第安人知道,假如他们有人在附近听到了的话,我们有这样的装备了。这炮台,假如可以这样称呼的话,如此雄伟的名字配上如此简陋的栅栏在一星期之内终于完工了,虽然每隔一天就倾盆大雨,使得士兵们无法进行工作。
39这给我提供了一个观察的机会,当人们工作的时候,他们的状态非常好,在他们工作的时间里,他们性格温和心情愉快,而且意识到自己做好了一天的工作,在晚上他们就过得相当舒畅;但是当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时,他们就会桀傲不驯,争吵不休,挑剔他们的伙食等等,这就使我想起一个船长的笑话来了,他有个规则就是他总是使他的水手们不断地工作着,有一次他的副手跑来告诉他说所有的工作全部做完了,还有什么事让他们做没有,这船长说:“哦,让他们去刷洗锚吧。”
40这种炮台,尽管很简陋,但是对付没有大炮的印第安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因为我们已经有一个安全据点了,这样我们万一碰到情况就有了一个退守的地方,因此我们就结伴搜索附近的地区。我们没有遇到印第安人,但是我们发现了附近一个山头上他们窥视我们的一个场所,这些地方有个巧妙的装置,值得一提。因为在冬天,烤火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必要的,但是普通的火堆是生在地面上的,因此当生火的时候在远处的人们就会很容易发现他们。他们于是就撅了一个洞,深3英尺,直径也是3英尺;我们可以看得出他们用斧头从森林里烧焦的木头上砍下木炭,把这些木炭放在洞底生火,我们还看得出来他们躺在地洞四周草地上烤火的痕迹他们的腿应当是伸进洞里保持脚板温暖的,保持胶版温暖对他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用这种方式生出来的火,人们发现不了他们,因为看不见火光,火焰,火星甚至烟都看不见。看来他们的人数不是很多,因而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好对我们采取贸然的袭击。
41我们军中有个热心的长老会牧师稗逖先生,他向我抱怨说这些士兵都不来参加祈祷,也不来听他的劝勉。当他们应征的时候,他们曾被允诺,除了饷银和伙食以外,他们每天还可得到1吉耳的朗母酒,每天都会按时发给他们,一半在上午,另一半在晚上发;发酒的时候大家都会按时来。听到这里,我就对稗逖先生说:“作为一个牧师,要你去管理朗母酒有点屈就你的尊驾了,但是您如果等到祈祷完毕后再发酒,他们都会来的。”他觉得这样不错,于是就接受了这一职位。有几个人帮他倒酒,这件事进展得相当令人满意,祈祷会从未有人缺席,而且比以往更守时了;因此我想,与其用军法惩治那些不参加礼拜仪式的人倒不如用这种方法引导他们更好。
42几乎我一完成这边的工作,刚把炮台里的粮秣等东西储存好,就收到了州长的来信。在信中,州长说他已经召集了州议会,假如边境的形式不再需要我操心的话,就要我去参加会议。我在州议会的朋友们也来信叫我回去参加会议,假如可能的话。现在我3个主要的炮台修建工作都已经竣工了,人们也可以在炮台的保护下安心地在自己的农场里工作了,因此,我就决定回去。更使人高兴的是,来了一个新英格兰军官,克拉彭上校,与印第安人作战十分有经验,碰巧来访问我们的据点,他也愿意接受这一职务。因此,我就颁给了他一份委任状,在检阅驻军时,我向他们宣读了这一委任状,并且把他介绍给了全体士兵,他在军事上的丰富技巧和经验,使我认为他比我更适合这个长官的职位。对士兵们讲了几句劝勉的话以后,我就离开了。他们护送我到伯利恒,我在那里小住了几天,以便缓解我所经历的劳顿。第一天晚上,我躺在舒适的床上,难以入睡,因为这与在哥那登荷裹着一两条毯子睡在木屋里的地板上有着天壤之别啊。
43在伯利恒逗留期间,我稍稍了解了一下弟兄会教友的情况,他们也派了些人来陪同我,他们对我都非常好。我发现他们实行共产,一起吃饭,一起住集体宿舍。我在宿舍里看到在靠近天花板的墙上每隔一定的距离就开一个气孔,我想这些气孔应该是用来流通空气的。我到了他们的教堂,在那里我听了美妙的音乐,他们用提琴、萧、横笛、竖琴等乐器同风琴一起演奏。我也了解到他们讲道不像我们通常讲道,面对所有类型的观众,男人了,妇女了,孩子了等等;但他们的集会是分开来的,有时是面对已婚的男人,有时是面对他们的妻子,有时是年青的男子,年青的女人,还有小孩子。我曾听他们向小孩子布道,男孩子们由他们的导师,一个青年男人领着,女孩们由一个年轻的女人领着,他们排队进入教堂依次坐在长凳上。演讲似乎很适合他们的口味,讲时用的也是一种亲切愉快的口吻,仿佛在哄他们做乖孩子。他们表现的非常有秩序,但是看起来脸色苍白,不太健康,这些使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关在屋子里太久了,缺乏足够的运动。
44我调查了一下弟兄会的婚姻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是由抽签决定的,但他们告诉我,他们很少用到这一方法,通常,当一个青年男子打算结婚时,他会向他班上的长者咨询,他又会同管理那些年轻女孩的年纪大的女士询问。因为这些不同性别的年长的管理者对他们年轻人的脾气性情都很熟悉,他们最能判断谁配谁最合适,一般来说,男女双方对他们的决定总体上还是感到满意的。但是,假设说,假如他们认为有两三个年轻女人都同样适合一个青年男子,那时才使用抽签的办法。我反对这样的做法,假如这样的匹配不是双方的相互选择,那么他们就会觉得很不幸福。“可是就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告诉我这样情况的人说,“他们也会觉得不满意啊。”事实上也是这样,我也不能否定。
第8章
1回到费城后,我看到民兵训练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除了教友会教友,其余的居民几乎全都加入了进来,按照新的法律他们把自己组成了许多中队,选出了他们自己上尉、中尉和少尉。B博士来探访我,他向我说起他为扩大新法影响而做的努力。我还一度认为是我那篇对话录所起的作用呢,然而,尽管无从取证但我想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让他保持自己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我们民兵联队的军官们开会,他们选我做团长,这次,我没有推辞接受了这个职位。我忘记了我们到底组了几个中队,但是我们阅兵的时候有1200多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站在我们面前,还有一个炮兵联队装配有6门质地精良的铜炮,1分钟内可以连续发射12发炮弹。第一次检阅我的团队后,炮兵们送我回家,并且坚持在我家门口放几个礼炮,表示对我的尊敬,炮弹把我点穴仪器上的几块玻璃震了下来摔破了。事实上我这些新荣誉也跟这些玻璃差不多一样易碎,因为不久以后英国政府废除了我们的团练法,接着我们的军衔也被撤消了。
2在我任团长的短短时间内,一次我将出发到维吉尼亚旅行一趟,我团队中的军官们认为他们应当护送我出城直到下渡口。当我正在上马时,他们30、40个人,骑着马,全体穿着军服,来到我门前。事前我对此一无所知,否则我会加以劝阻的,因为我生性不喜欢在任何场合炫耀,摆排场。对他们的出现我真是感到万分懊恼,因为我无法拒绝他们的护送了。使得事情更糟糕的是,当我们上路了后,他们居然拔出了他们的配剑,并且一路上亮剑而行。有人为这件事写了个报告寄给领主,他大为不乐。他在宾西法尼亚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隆重的敬礼,他的州长们也从未享受过这样的礼遇。他说只有王室的亲王才配受这样的敬礼。也许这是真的,但是我不太清楚。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对这样的礼节我都是门外汉。
3但是这件愚蠢的事使得领主对我的敌意与日俱增。在这以前,由于我在州议会中有关他财产免税方面的言行,他本来就很恨我了。而且我一直激烈地反对这种免税,还严厉地斥责过他在要求这种特权时所表现的卑鄙无耻的不义行径。于是他向内阁控告我,说我对完成英王军务简直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说我利用我在州议会中的势力反对通过合适的筹款议案。他还援引我的军官们这次列队护送我的事件作为例证,说明我企图使用武力从他们手中夺取宾西法尼亚的政权。他还请邮政总长埃弗拉德·福克斯先生免除我的职务;但是他白操心了一场,只得到了埃弗拉德·福克斯爵士的一顿委婉的训诫而已。
4尽管议长和州议会之间龌龊的交易不断,作为一个议员,在他们的争论中我仍承担着很重要的一份,但是与州长之间我仍保持着一种谦恭有礼的关系,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个人的恩怨。有时候我想他之所以对我不抱怨或者很少抱怨可能是职业习惯的结果,因为大家知道对他的咨文的复文是我执笔的。他受过律师的训练,他或许认为,我们两人只是诉讼中双方的律师而已,他代表领主,而我代表州议会。因此,有时他到我家来,作一次友好探访,听听我对一些疑难问题的意见,有时他也会接受我的忠告,虽然这是很少有的事。
5我们曾共同合作替布莱德多克将军的部队采购粮秣。当他失利的可怕消息传到后,州长十万火急地,召我去见他,跟他商谈防止边陲居民逃亡的方法。现在我已不记得当时我建议了什么,但是我想我曾经建议他应当写信给丹巴,劝他尽可能地暂时把军队驻扎在边境上,以保护边区居民,等各殖民地的援军一到,他可以继续进行征讨。如果丹巴和他的部队忙于攻打其它地区的话,等我从边境回来以后,他可以命令我调动殖民地军队去征伐,去攻占杜肯堡。他提议任命我任将军,我对于我的军事才能的评估比他口头上对我的评价要低的多,并且我相信他口头上的评价一定超过了他真正的想法。但是,他认为,也许我的名望会有助于士兵的征集,我在州议会正的影响也会有助于州议会的拨款支付军饷,并且或许这项拨款可以免除领主财产的纳税。当他发现我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热衷于这事的时候,就放弃了这一计划。不久以后他卸职了,接替他的是丹尼上尉。
6在我叙述在新的州长治理下,我在公共事物方面的活动之前,或许可以插叙一下此段时期内我在哲学研究方面的进步。
1746年,我在波士顿时,遇见了一位思朋斯博士,他刚从苏格兰来不久,他做了一些电气实验给我看。但是这些实验做得并不完美,因为他的技术不是很熟练。但是因为这样的项目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所以我对它们感到又惊又喜。回到费城不久,我们图书馆从伦敦皇家协会的一个会员柯立迅先生那里收到了一个礼物,那就是一根玻璃管,且附有说明书,解释做这种实验时玻璃管的使用方法。我十分渴望抓住这样一个机会,重复我在波士顿所看到的实验,经过多次练习以后,我也能迅速熟练地做那些在英国寄来的书报中提到的实验了,同时我添加了几个新的实验。我说的经过多次练习,因为在一时期内我家经常客满为患,人们都跑来看这些新鲜的玩意儿。
7为了让朋友们也能够稍稍分担这样的负担,我叫玻璃厂制造了几根类似的玻璃管。这样,他们就都有做实验的设备了,最后我们就有好几个实验表演者了。在这些人当中,最主要的一个是金纳斯先生,他是我的一个邻居,那时他刚好失业了,因此,我就鼓励他通过向人们表演这些实验来赚些钱,并且给他写了两篇讲稿,在讲稿里我给他排好了实验的先后次序,与之同步的实验方法和说明,以便能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实验。他为此买了一套漂亮的设备,在这套设备中凡是以前由我自己制造的粗糙的小零件,现在都由仪器制造商做得很漂亮细腻了。他的演讲很受欢迎,给人以美的享受;后来他走遍了每个殖民地,在每个重要城镇表演他的实验,因此赚了些钱。在西印第安群岛,做这样的实验有些难度,因为那里的空气一般的情况下都很潮湿。
8很感谢柯立迅先生给我们寄来这样的玻璃试管等其它实验器材,因此我觉得应该写封信对他表示我们的谢意,此外告诉他我们在使用这些东西所取得的成功,我就写了几封关于我们实验情况的信给他。他收到后并在皇家协会中宣读了它们,但是皇家协会一开始并不认为我们的东西值得注意,因此就没有在他们的刊物中发表。有篇论文,是我写给金纳斯先生的,关于论述闪电和电的同一性问题,我把它寄给了米切尔博士,我的一个老熟人,他也是皇家协会的成员,他写了一封信给我说他在会上已经宣读了我的论文,但是却受到了那些行家的嘲笑。然而,这些论文,被拿给富特吉尔博士看,他认为这些论文很有价值,不应该被埋没,建议应把它们刊印发表出来。柯立迅先生把它们交给凯夫,交代他在他的《绅士杂志》上发表;但是凯夫却把他们印成了单独的小册子,富特吉尔博士给写了序言。凯夫,看来他的生意算盘是拨对了,因为后来陆续加上去了寄过去的论文,这本论文集变成了一本厚厚的四开本,出了五版,可是却没花他分文的稿费。
9然而,在一段时期内,这些论文在英国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后来一个偶然的机缘,我的一篇论文落在了布丰伯爵的手里,他是法国著名的科学家,当然也是全欧洲著名的科学家。他就把它推荐给戴立波特先生,并要他翻译成法文,在巴黎出版。这一出版却让箬莱特神父大为生气,他是皇家科学的导师。他是个能干的实验派科学家,他以前自创了一个电学方面的理论并且发表了,这个理论在当时甚是流行。他起初不敢相信这个理论来自美洲,且说这一定是他的论敌们为了破坏他的理论体系在巴黎编造出来的。虽然他曾一度怀疑,但后来却不得不相信,在费城真的有一个叫富兰克林的家伙。他写了并印发了一系列的信件,这主要是写给我的,他的目的是捍卫他的理论,否认我的实验以及从我实验中得出来的确实数据的真实性。
10我曾经想给他回信,而且已经写好了回信的开头,但后来我转念一想,我的论文中讲述了实验的方法,任何人都可以重复检验,假如检验得有问题,那就用不着为自己辩护了;而我论文里的观点仅仅是作为假设提出来的,并不是武断的教条。因此,我也没有必要为它去辩护;两人之间的争辩,考虑的语言的不同,很有可能是因为翻译的时候,出现的一个小错误而引起的相互间的误解。这位神父有一封信中的大部分言论就是因为论文中的一个误译而引起的,因此我就没有为这些论文同他争辩。因为我相信,与其花大把的时间同他做些这样无谓的争辩,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多做几个新的实验。这样,我就从来没有给神父回过信,后来的事情证明我这样做是明智的。因为我的一个朋友,皇家科学协会会员李罗先生站出来为我辩护,驳斥了他的观点。我的论文集被译成了意大利文、德文和拉丁文,书中的学说也逐渐地为欧洲的科学家们普遍采纳,那神父的学说则被人们抛弃了。在他死之前,他几乎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他的一个高足——巴黎的B先生追随他以外,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了。
11使得我的书突然畅销引起人们广泛注意的是书中所说的一个实验的成功,这是由戴立巴和德罗两位先生在马莱做的,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了把云端的电引到地面上来。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轰动,远近闻名。德罗先生有个实验室,他还讲授实验科学,重复他所谓的“费城实验”,在国王和王后面前表演以后,巴黎全城爱看热闹的人都蜂拥而至了。我在这里就不多说这个重要的实验以及我为之高兴的那个实验了,那是我不久以后在费城用一只风筝做的一个类似的实验,这个实验也取得了成功。因为这两件事在电学史上都有记载。
12一个英国医生叫莱特,他在巴黎的时候写信给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是一个皇家学会的会员,告诉他国外的学术界对我的实验非常重视,外国的学者不了解为什么我的著作在英国反而默默无闻。听到这样的消息后,皇家学会才重新考虑以前在会中宣读过的我的论文。著名的华生博士把曾经宣读过的,和从那时我寄到英国去的一切与电气有关的论文做了一个简要的报告,在报告中他对我推崇备至。这个报告就发表在他们皇家学会的会刊上。一些在伦敦的会员,特别是才智聪敏的康东先生,都证实了用一个尖针就可以把云端的电引下来,他们把结果报给了皇家学会。不久皇家学会就纠正了他们一开始对我忽视的错误,后来对我十分优待,并且给了我这样的荣誉:没有经过我的申请,他们就自动地选举我为皇家学会的会员,而且还决定豁免我缴纳按惯例要交的会费。会费是25个金币,此后他们一直免费赠送我他们的会刊。同时还给我颁发1753年高富力·科普林爵士的金质奖章,在颁发奖章的典礼上,学会会长麦克尔勋爵还发表了一篇非常客气的演说,对我大加赞许,极力推崇。
13上面提到的皇家学会的奖章由我们的新州长丹尼上尉替我带到美洲来,在费城为他举行的招待会上,他把奖章赠送给我。在转交时他对我表达了他的敬意,言语十分客气热情,他说他对我的品德仰慕已久了。饭后,当参加宴会的人按照当地的习惯喝酒的时候,他把我拉到另外一间房间里,告诉我说他在英国的朋友劝他跟我结交,他们说我能给他最好的忠告,能够辅佐他,使他的政途一帆风顺,因此他极愿意和我友好相处,他要我知道在任何时候他都愿意尽力为我效劳。他还对我说了许多关于领主对宾西法尼亚州有很多好的想法,他说如果能使议会放弃长期以来对领主各项措施的反对意见,使领主和他的臣民能够言归于好的话,对我们大家,特别是对我,都会有好处的。能够促成这一局面形成的,他说,大家都认为非我莫属,而且我还可以获得适当的酬谢和报答等等。喝酒的人看到我们迟迟不回席,就叫人送来了一瓶白葡萄酒。州长就大喝了起来,酒喝得越多,他的恳请和允诺也就更多了。
14我对这个目的的回答是:感谢上帝,我的经济状况还好,因而也不需要领主给我这些恩惠。同时,作为一个议员,我也不能从州长那里得到任何恩惠,但,我和领主之间并不存在个人嫌隙,任何时候,只要他提出来的公共措施是符合人民利益的,我一定会比任何人更热烈地拥护和赞助。我过去之所以会反对,那是因为领主所提出的措施明显是为领主个人的利益服务的,而且严重地损害了人民的利益。我说我对州长对我的好意表示感谢,他可以放心,我将尽我所能使他在执政期间尽可能地顺利,同时希望他没有像他前任那样带着不幸的指令来就任,这种指令是他的前任束手无策的。
15在这点上他当时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是后来,在议会中处理事物的时候,领主的指令又出现了,争论于是就又出现了,我又积极投入了反对的那一面中,因为,第一次要求州长把领主指令通知议会的请求是我起草的,以后对于这些指令的意见也是我写的。这两个文件都可以在当时的决议案中和我后来发表的历史记录中找到。但是,我们私人间却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恩怨,我们常常见面,他是一个学者,到过世界许多地方,谈吐十分风趣动人。他是第一个告诉我,我的老友詹姆斯·拉尔夫还活着,他还被认为是英国最卓越的政论家之一,他还在弗雷德里克亲王和国王之间的争论中服务过,每年拿300镑的年薪呢,但他作为一个诗人却没那么著名,蒲柏在他的“愚人叙事诗”中曾经攻击过他的诗,但是他的散文却被认为是一流的。
16州议会终于发现领主仍执迷不悟地坚持用指令来束缚他们的代理人州长,这种指令不但违反人民的利益,而且对英王的军务也有妨碍。因此州议会就决定到国王那控告领主,并且指定我做他们的代理人前往英国,提出请愿和进行活动。州议会曾经提交了一个议案给州长,要州长批准给国王使用的6万镑(其中1万镑可由当时的将军劳登勋爵动用),但是州长按照领主的指令坚决地拒绝通过该项议案。
17我已经和莫里斯船长商量好了,坐他的船到纽约去,而且我的行李,还有食物等一些日常必需品都已经搬到船上去了,这时,罗登勋爵忽然从费城赶来,他告诉我,他很努力在州长和议会之间斡旋,使得英王的军务大事不至于因两者之间的分歧而受到阻碍。因此他要求我和州长同他见面,他要听到双方的陈述。我们见了面,讨论了这个问题。我代表州议会提出了当时政府文件中指出了各种论争,那些文件都是我写的,在州议会的记录中有记载。州长也为他领主的指示辩护;他必须服从领主发出的训令,因为他曾允诺过,假如他不遵守的话他的一切也都完了。但是,如果劳登勋爵劝他不遵守这些指令的话,州长好像也不是不愿意冒险一试。可是劳登勋爵却没有劝他,尽管我认为我差不多都可以说服他了,但最终,劳登勋爵宁可催促议会作出让步顺从州长的意志,他恳求我利用我在州议会中的势力来达到这个目的,他声明他不能让英王分出军队来保卫我们殖民地的边疆,如果我们自己继续不做防御准备的话,我们的边境就必然容易遭受外敌的侵扰。
18我把事情的情势报告给了州议会,向他们提出了我起草的一系列议决案,在里面我申明了我们的权利,申明我们不会放弃这种权利,这一次为暴力所迫,我们不得不暂时停止使用这种权利,并且我们对这种暴力提出强烈的抗议。最后议会同意收回原来的议案,另外通过了一个符合领主指令的议案。这个议案州长当然给予了批准,这样我也可以自由地开始我的旅程。但是,在我们会谈的时候,原先我要乘的船已经载着我的旅行用的东西出发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损失,我得到惟一的酬劳就是劳登勋爵的几句感谢的话,而所有的功劳全都落入了他的腰包。
19他在我之前就去了纽约;因为邮船出发的时间是由他安排。这时候有两条船在港内,他说其中有一只不久就要起航。我就请他告诉我这个确切的时间,以便不会因为我的任何耽搁而错过了她。他的回复是:“我已经告诉他们让他们下个星期六出发;但是我应该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你最好是星期一早上到那,你一定要准时去,不要再耽搁了。”由于在渡口有些事的耽搁,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中午了,我非常担心我又错过了这次机会,因为这天顺风;但是后来我就放心了,因为有人告诉我这船还在港内,明天才出发呢。大家都以为我马上就要到欧洲去了,我也以为我会很快离开,不过那时我还不是很了解他贵族的性格——优柔寡断是他性格中最强的一个特征。我会举一些例子来证明这一点的。我到达纽约大概是4月初的样子,然后我想大概在6月末左右才出发那时有两条邮船,都呆在港内很久了,这都是为等将军的信件而被扣留住了,他总是说信件第二天就可以写好。又来了一条邮船也被扣留下了,在我们启航之前,第四条邮船都快要来了。我们的那条船最先出发,因为它留在港内的时间最久了。所有船只的舱位都定好了,有些旅客等得十分焦急,非常渴望动身,商人们则为他们的信件担忧,为他们已经付过保证金(因为这是在战时)的订购单担心!不过他们的焦虑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劳登勋爵的信还是没有写好;而且每个拜访他的人都发现他整天拿着笔,伏案疾书,还以为他写的东西非常多呢。
20有天上午我亲自去问候他,在他的会客室里,我碰见了一个从费城来的使者,名叫伊倪斯,他特地从费城来为丹尼州长送一个小包裹给将军的。他交给我几封信,都是我费城朋友寄来的,我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在什么地方歇脚,以便我可以托他带几封信回去。他说将军命令他第二天上午九时来取给州长的回信,然后立刻动身。我在当天就把信交给了他。两星期后我们又在老地方碰到了。我就跟他打招呼:“好啊,你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伊倪斯?”“回来了?!哦,不,我还没回去呢!”“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两个星期以来,我每天上午都奉命在这里来拿劳登勋爵给州长的信,可是信总没有写好。”“这怎么会呢?他是一个非常勤于动笔的人,我看他每天都坐在案头上不停地书写呢!”伊倪斯说:“是呀,但是他活像广告上的圣乔治一样,‘永远骑在马上,却寸步不前’”。这位使者的观察看起来很有道理,因为,我在英国的时候就听说皮特先生撤换这位将军的理由,就是这位大臣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他的报告,无法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后来就派阿默斯特和乌尔夫两位将军接替他。
21由于每天都期待着启航,而且3艘邮船都要开往桑地·胡克,加入那里的舰队随他们一起出发,所以乘客们都认为最好是呆在船上,免得邮船突然起航而耽误了行程,所以他们就在舱里呆着。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就这样在船上呆了大概6个星期,消耗了航行用的粮食,又不得不去添购。最后舰队终于出发了,那位将军和他的全军都坐了船到路易堡去,目的是去围攻和夺取那个要塞,所有随行的邮船接到命令要保护将军乘的船,等到他的公文一写好就可立刻接过来。我们在海上等了5天,才接到一封公文,准许我们离开,这时我们才离开舰队,第一次开往英国。他继续扣留着其它的两只邮船,把他们带到哈利法克斯,在那里他停留了一段时期,训练他的部队向假设的炮台进行攻击演习,接着他就放弃了攻打路易堡的计划,带着全部的人马跟那两条邮船又回到了纽约!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法兰西人和他的奴隶们就攻下了路易堡,在这个州的边境上,他们的奴隶们还屠杀了许多已经投降的卫戍队官兵。
22后来我在伦敦遇见了邦纳船长,他当时指挥了其中的一只邮船,他告诉我说,当他被扣留了一个月以后,他就告诉劳登勋爵他的船底长满了海藻贝壳等物,已经到了会影响他航行速度的程度,这对邮船来说上是很严重的问题,因此,他就请求给他一点时间,以便把船拉起来清除船底。将军问他需要多少时间,他回答说3天。将军回答说:“如果你能够1天就搞好的话,我就答应,否则就不行,因为后天你一定要起航了。”这样他的请求从未获得批准,尽管事后这只船一天又一天地被扣留了足足三个月之久。
23在伦敦我也见到邦纳船长的一位乘客,他气愤极了,因为劳登勋爵欺骗了他把他搁置在伦敦那么久,后来把他带到哈里法克斯,又把他带回来,他发誓他一定会提出诉讼要求赔偿。至于后来他有没有提出诉讼,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他所说的,他所遭受的损失是相当可观的。
24大体上讲,我很惊奇为什么像这样一个人会掌管如此重要的军政大权。但是后来看多了上层社会的是是非非,以封官赐爵的目的不择手段地攫取,就不再那么惊奇了。薛力将军,他在布莱德多克将军死后继任了他的职位,依我看,如果他不被免职的话,在1757年就会取得比劳登更好的战绩。劳登轻举妄动,奢靡浪费,使我们国家蒙受了难以想象的耻辱。尽管薛力不是一个正规军人,没有接受过什么严格的军事训练,但他是个明智的,有远见的人,而且善于听取别人有益的建议,而且有能力做出明智的计划,并且积极迅速地将其付诸实施。相反的,劳登勋爵在这次保卫战中投入了他的大军,让他们完全暴露在敌军的面前而他自己却在哈利法克斯悠闲地神气。这样,我们就丢失了乔治堡垒,他打乱了我们的商业活动,破坏了我们的贸易,长期对粮食出口的禁运,使得我们的商业感到走投无路。虽然禁止粮食出口是为了对敌人实行战略物资的封锁,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压低粮食的价格,以便军中伙食承包人可以从中渔利,这是听说来的,也许仅仅是猜的,他也参与了其中的交易呢。最后当禁令撤消时,因为忘了把这个通知送到查尔斯镇去,使得停在卡罗莱纳的舰队多停留了三个月,因此他们的船底遭受了严重的虫蛀,以致大部分的船只在归途中沉没了。
25薛力,我个人认为,他对于自己的免职应该是乐意的,因为,对于一个不谙军事的人来说指挥一个庞大的军队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在费城人民欢迎劳登将军就任的酒宴上,我看到免了职的薛力也出席了。当时有很多军官、市民和陌生人参加,因此椅子不够,就像附近的居民借了一些来,其中一把椅子很低,恰巧,薛力就坐在上面。我在他旁边看见了,就对他说:“先生,他们给你的座位太低了!”他说:“没有关系,富兰克林先生,我觉得低的座位最舒适。”
26在我逗留纽约期间,我收到了替布莱德多克将军采办粮食等物品的各种帐单,在这以前,有些帐单我还没来得及从我雇佣的采办员那里收回,我把帐单送到劳登勋爵那里,请求偿付余数。他命令主管人员对这些帐单加以彻底的审查,那位军官核对每一张发款员的支票。但是他一再拖延,虽然我经常按约定的时间去取,我一直没有拿到。最后,在我动身前,他告诉我说经过仔细考虑以后,他决定不把他的帐单和他前人的帐单混在一起。他说:“你到了英国,只要把你的帐单送给国库,他们马上就会把余款还给你。”
27我在前面提到过在纽约滞留了一段时间,因而使我不得不支出巨大的额外的费用,所以我要求立即付款。我指出我办理采购时并未支取佣金,因此他们应当立即偿还我所垫付的款项,不应当再增加我的麻烦,也不能让这件事再拖延下去了。听到这样的话,他说:“唉呀,先生,你不要以为我们就相信你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事情我们很了解,我们知道所有的与军队采办有关的人员,他们都有办法从中中饱私囊的。”我使尽了办法让他确信我的情况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因此赚一文钱,但是他显然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后来,我确实听说了有人常从这样的工作中发大财。至于他们对我的欠款,至今还没有偿还,以后我还要提到的。
28在我们出发前,我们的船长大大地夸奖了他那只船的速度很快。但是不幸的是,航行开始后,就证明它是96只船中行动最慢的一只了,这使得船长非常沮丧。关于行动迟缓的原因船长做了很多假设,这时,我们遇上了一条和我们行动差不多缓慢的船只,然而,那只船却赶上我们了。船长就命令全体人员跑到船尾去,尽可能地站在旗杆附近。连乘客在内,我们约共有40人。当我们站在船尾的时候,我们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久就赶上了她附近的那条船,并把她甩在了后面。这就证明我们的一个设想,船速度慢的原因是因为在船头上放的重物太多了。看起来,大桶的淡水全放在船头是主要的原因了;因此船长就命令都把他们移到后面去,这样一来,我们的船就恢复了它的特性,成为全队中最快速的帆船了。
29那位船长说这条船最高的速度,曾经达到过13英里,因此照这样的计算起来,也就是每小时13英里了。我们都站在甲板上,一个乘客,肯尼迪上校,他极力辩说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船会开得这么快,一定是船长把测线上的表度弄错了,或是投掷测线的时候出了毛病。他们两个人就打赌,等到顺风的时候就可以决出胜负。于是肯尼迪就仔细察看那根测线,认为满意后,他就自己亲自动手来测量。过了几天,当风力很强,又是顺风的时候,邮船的船长说路特威说他相信当时船行的速度是13英里,肯尼迪就进行了测量实验,但他赌输了。
30我记载上面这个事实是为了证明下面的观察。据说,在造船的工艺中一个缺陷,一般人们不容易发现它,直到船下水航行了以后人们才知道它的好坏;因为,尽管你按着一条好船的样式来造,但等你造好了以后往往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新船反而变得相当呆板,不灵活。我想这一部分可能是由于海员们对于装货、装帆和驶帆的方式各不相同,每人都有他自己独到的办法。同一条船在一个船长的判断和命令下装货,行驶起来也许会比在另一个船长的指挥下或快或慢。并且,没有一条船是由同一个人制造、装备和驾驶的。一个人造船身,另一个装帆,3个人装货和行驶它,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了解其他人的思想和经验,因此当这几方面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得到正确的结论了。
31即使在海上简单的驾驶技术方面,我也常常看到在不同的值班时间里,不同船员的做法不同,虽然风力并没有变大或变小。一个船员比另一个把帆蓬扯到多一些或少一些,这样看起来,驾驶技术方面就似乎没有一个可供参考的规则。然而,我想或许可以做一系列的实验:首先,决定最佳航速的船身式样;第二,最合适的桅杆尺寸和放置桅杆最合适的尺寸位置;接着帆蓬的式样、数量和跟着不同风向的不同扯帆的方式;最后是装货的方法。这是一个实验的年代,我想这样一系列的精确设计和与之匹配的实验应该是大有用处的。因此,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些聪明的科学家们会从事这样的研究的,我真心祝福他们成功!
32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几次敌人的攻击,但是我们比任何人都走得快,在30天之内我们就行到了浅水地区了。我们的航海测量很准确,船长根据他的判断把我们带到靠我们港口法尔莫斯非常近的地方,如果我们在夜间快速航行的话,那么早晨我们或许就停在港口了,而且夜间航行还可以避开敌方船只的注意,因为他们常在海港附近巡逻。于是我们就拉起了所有的帆,那天风力也强,我们向前航行着,速度非常快。船长在测量后定了航线,我们还以为可以远远地避开西黎群岛;但是在圣乔治海峡里似乎时不时地有一股强烈的对岸流,它经常使海员们上当,曾经使克劳斯莱·薛夫尔爵士的舰队覆没。这股对岸流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出事的原因。
33我们派了一个人在船头看守,还不时地提醒他:“仔细看前面的地方!”他就回答:“是,是”;但很有可能他这个时候正闭着眼睛打瞌睡呢;他们有时候只是机械地回答,因为他连我们前面的灯都没有看到,那个灯恰好藏在副帆当中,所以掌舵的和其他值班的人都没有看到,还是由于船身偶然的一偏才发现了这个大危险,我们这个时候离它很近了,这个等在我看来似乎有车轮那么大。这时侯正是午夜时分,我们的船长睡得正香,但是肯尼迪上校跳到了甲板上,看到了危险,就命令我们调转船头,把所有的风蓬都扯住,停止向前航行;这样的操作对桅杆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但是这样一来倒使我们逃脱一场沉船的劫难。因为我们那时正向安装灯塔的岩石冲去。这次脱险使我非常强烈地感到灯塔的作用,也使得我决心提倡在美洲建立更多的灯塔,假如我能够生还回美洲的话。
34早上通过声纳等仪器的测试,我们发现我们就在海港附近,但是我们眼前的大陆却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团雾。大概在九点的时候,雾才开始散去,就像在戏院里帷幕一样,雾在水下慢慢升起;在雾下面我们看到了法尔莫斯的市镇、港内的船只和四周的田野。对那些长时期以来除了单调的大海就别无所见的人来说这真是一幅动人的景画,同时使我们感到快乐的是现在我们不必再为战争焦虑了。
35我和我儿子立刻出发到伦敦去了,在路上我们只稍稍停留了一下,参观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的史前石柱,还有在威尔顿的彭布罗克勋爵的私邸、花园以及他的非常珍奇的古玩。我们在1757年7月27日到达了伦敦。
到这里自传结束了,并由温姆·汤普·富兰克林和他的后继者们出版,接下来的文章是富兰克林博士在他的晚年所写的,在毕哥娄先生的版本(1868版)里第一次用英语刊印出来。
36当我们一到伦敦,查理先生早已替我安排好了寓所,我就去拜访了富特吉尔博士,有人向他大力推荐我,还有人建议我向他咨询有关我的诉讼的程序。他反对马上向政府提出控告,主张先跟领主们商量商量,经过朋友们的调停和劝导,领主们或许愿意友好解决这件事。接着,我又去访问了老朋友和信使皮特·柯立迅先生,他告诉我那个维吉尼亚大商人约翰·韩布雷要求他,我一到就马上通知他,他会把我引见给格兰威尔勋爵,这位勋爵是枢密院的议长,他希望能够尽快见到我。我同意第二天上午与韩不雷同去。于是他就来接我,我们坐在他的马车上一起去见那位贵人。格兰威尔勋爵待我非常谦恭,他询问了一些有关美洲现状的问题,我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接着他就对我说:“你们美洲人对于自己的政体有一种错误的认识:你们力争的国王对他的州长的训令并不是法律,并不能如你们所想的那样随意遵守。但是这些训令个别公使出国时所带的有关细小礼节方面的袖珍指南是不同的,他们首先是由熟悉法律的法官们起草的,然后在枢密院里经过深思熟虑、讨论、修改,最后由国王签署。所以这些训令,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是国法,因为英王是‘殖民地的立法者’。”我告诉勋爵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规矩。我总是按我们的特点来理解,认为我们的法律就是由我们议会制定的,当然要报请国王批准,但是国王批准了以后他就不能再随意更改他们,并且议会也不能不经过国王的批准就制定永久性的法律,同时不经过议会的同意国王也不能制定法律。他坚持我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我并不这样认为,然而,与勋爵的谈话使我对于英王政府对我们的可能的想法有点担心,我一回到寓所,就把这次谈话记录下来了。我记得大概在20年之前,内阁向国会提出的议案中有这么一个条款:提出把国王的训令当做殖民地的法律,但是众议院否决了它,当时我们还因此拥护他们,以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自由的友人。到了1756年从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中来看,他们以前拒绝授予国王这一统治权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替自己保留这一特权罢了。
37几天以后,富特吉尔博士向领主们提起了这件事,他们都同意在春园,T·潘恩先生的房子里会见我。谈话开始双方都愿意寻求一个合理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是我想每个派别对“合理”都有自己的观点,接着我们就讨论了我们控诉的几点问题,我还要一一列举的。领主们尽力为他们的行为辩护。我们之间有距离,这不同观点之间的分歧是如此的大,以致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达成一致意见的希望。然而,会议决定要我把控诉的项目用书面的形式写下来呈给他们看,他们允诺会仔细考虑的。不久我就这样做了,但是他们把我们的控诉书交给了他们的律师斐迪南·约汗·鲍黎,他在那些领主和邻州马里兰的领主巴尔的摩勋爵的大诉讼案中替他们办理过法律事务,这件大诉讼案已经持续了70年之久。领主们和州议会之间的争执的所有文件和咨文也是他执笔的。他生性傲慢,脾气暴躁,因为过去在州议会的复文中我有时会对他的文件抨击的比较厉害,这些文件实际上也是说理浅薄,措辞无理,所以他跟我结下了不解之怨,每次我们见面,他总是露出这样的仇恨情绪,领主们提出要我和他单独讨论控诉的各项事务时,我断然拒绝了,除了领主们自己亲自和我谈以外,我不想和任何人谈这样的事。后来,根据鲍黎的建议,他们把我的控诉交给了检察长和副检察长,要求他们提出意见和处理办法。在他们两位的手里,这件案子差不多放了快一年了,因为还差8天就一整年。在这期间,我多次要求领主们的答复,但是他们的回答是还没有接到检察长和副检察长的意见。但是当他们接到检察长和副检察长的意见时,我从未曾知晓这里面的实际内容,因为他们不告诉我。但是他们写了一篇由鲍黎起草和签署的冗长的咨文,寄给了州议会,讲到了我的控诉书,说我粗鲁无礼,措辞不当,同时也替他们浅薄的行为做了辩解,最后表示如果州议会派一个“公正坦率的人”来跟他们谈判,他们才愿意和解。他们用这种方式暗示我不是这样的人选。
38他们认为的粗鲁和无礼,可能是指我写给他们的文件中没有冠上他们的尊称——“宾西法尼亚州真正的绝对的领主”。我之所以没有写是因为我认为在这个文件中没有必要,这个文件的目的只是把我口头所讲的用文字写下来而已。
但是在耽搁期间,州议会劝服丹尼州长通过了一个议案,领主们的财产也要和普通人民的财产一样纳税,这是争执中的焦点,州议会也就没有答复领主们的咨文了。
39当这个议案送到英国来的时候,根据鲍黎的建议,领主们决定反对,并且要国王批准他们的反对意见。于是他们在枢密院里向国王请愿,接着枢密院就定好时间审案,领主们雇佣了两个律师反对这个议案,我也雇佣了两个律师来拥护这个议案。他们陈述这个议案的目的是为了减轻人民的负担而使领主的财产承担过重的捐税,如果这个议案继续有效的话,领主们在捐税方面就只好由人民任意摆布,他们最终会破产的。我们辩护说,这个议案没有这样的意图,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估税员都是诚实而谨慎的人,他们立誓要公平合理地估税,如果从增加领主们的税额中获得减轻自己的捐税的希望是很小的,他们决不因此背弃这样的誓约。根据我的记忆,这是双方陈辞的主要观点,此外我们已经发行了10万镑金额的纸币,供给英王使用,用于英王的军事预算,现在纸币已经在民间流通了,议案一旦被废除,在人民手中的纸币就成了废纸了,许多人会因此而破产,将来要发行补助金就完全没有把握了。我们强调指出领主的损人利己的品质,他们仅仅是因为害怕他们的财产会负担过重的捐税而教唆他人阻挠这一法律,给人们造成这样巨大的灾难。讲到这里,枢密院的一位大臣曼司非尔德勋爵站了起来,向我招手,当律师还在辩论的时候,他把我拉到秘书室里,问我是否在执行这项法律的时候领主的财产真正不会受到歧视。我说那是当然。他说:“那你不反对立约担保这一点吧?”我说:“并不反对。”接着他把鲍黎叫了进来,经过一些讨论以后,双方都接受了曼司非尔德勋爵的建议。枢密院的秘书起草了一个文件,我和查理先生都在上面签了字,查理先生是宾州的代理人,处理日常事务的,然后曼司非尔德勋爵回到了枢密院的会议室,最后这条法律就批准了。但是枢密院建议作某些修正,我们也保证把这些修正放在附属法里,但是州议会认为没有这样的必要,因为在枢密院的命令到达之前,这个法律的第一年的捐税已经征收了。州议会指定了一个委员会检查估税员的工作,他们委任了几个领主们的密友作为委员。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后,他们全体一致签署了一个报告,证明估税工作是完全公正无私的。
40州议会认为我所订立的这项法律的第一部分是对宾州的一个重大的贡献,因为它巩固了流通在全国各处的纸币的信用。当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式向我表示感谢。但是领主们恨透了丹尼州长,因为他批准了这项议案,他们就撤消了他的职务,威胁他要控告他违背他所立的信约。但是他是奉将军的命令行事,并且是为了英王陛下的军务,同时他在英国宫廷里也认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所以他根本不把这些威胁放在眼里,实际上,这些威胁也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第9章
富兰克林一生中的重大事件:
(包括本杰明·富兰克林在富兰克林学院的生活)
1自传只记录到1757年,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实没有记录。因此,把本杰明·富兰克林一生中的那些主要事件记录下来是很明智的。下面就是事件列表:
1706出生于波士顿,并且在南部的老教堂里受洗。
1714进语法学校学习。
1716中断学业,帮助父亲工作。
1718开始成为其兄詹姆士的学徒,从事印刷业。
1721开始写短诗并且匿名向《新英格兰报》投稿,并做过该报临时编辑。成为一名自由主义者和素食者。
1723撕毁学徒契约,前往费城,在凯默印刷所当印刷工,放弃素食主义。
1724被基思州长说服为独立开业赴伦敦,并且在那里工作,当印刷工;发表论文《论自由与贫困,快乐与痛苦》。
1726返回费城,先当干货铺店员,后当凯默印刷所的工头。
1727创办“讲读俱乐部”,研究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各种问题。
1728和休·梅雷迪思合开印刷所。
1729创办《宾西法尼亚报》;开办文具店;出版《试论纸币的性质和必要性》。
1730和黛博勒·里德结婚。
1731创办费城图书馆。
1732以笔名理查德出版《穷理查德历书》创刊号。这本历书,包含了他25年的人生智慧,它在美国人的性格建构过程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它把美国人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尽管美国人的性格和文化如此多样化。
1733开始自学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
1736担任宾西法尼亚州议会文书;组建费城联合消防队。
1737就任费城邮政局长;改革费城警务。
1742年发明富兰克林“开炉”。
1743建议成立大学,这个建议后来被采纳成立了宾西法尼亚大学。
1744创办“美洲哲学学会”。
1746发表《平凡的真理》,组建费城的国民自卫队,开始电学实验。
1748改印刷所为合伙经营;当选宾西法尼亚州议会议员。
1749任印第安商贸委员。
1751帮助创办费城医院。
1752作闪电传蓄试验——费城电风筝试验。
1753因电学研究成果获英国皇家学会的科普利金质奖,被推举为皇家学会会员;被耶鲁大学、哈佛大学授予硕士学位;与他人合任北美邮政总代理。
1754作为宾西法尼亚州代表出席在奥尔巴尼召开的殖民地代表会议,提出著名的“奥尔巴尼联盟计划”。
1755典当自己的财产以供给布纳德多克的军队;获的议会批准帮助皇家远征军;建立费城国民自卫军,任指挥官。
1757在议会提案铺设费城街道;发表《致富之路》;作为宾西法尼亚州议会代表赴英请愿,反对业主在殖民地的免税特权,享受和英国本土的同等自由。
2(以下为自传后篇)
1760通过努力使英国王室枢密院决定,殖民地业主的产业必须同样纳税。
1762发明玻璃琴,流行欧美数十年;被牛津大学和爱丁堡大学授予民法博士学位;返回北美。
1763开始为期五个月的巡视北部殖民地邮政之旅,开始改革邮政。
1764在宾西法尼亚州议会选举中败于激进派;作为宾西法尼亚州议会代理人赴英请愿,反对业主劣政。
1765年,反对印化税法案。
1766在英国下院为废止印花税事答辩;任马萨诸塞,新泽西,乔治亚州的代表;出访哥大。
1767初次旅法,受法王接见。
1769获哈佛大学观察员称号。
1772当选法兰西皇家科学院“外国会员”。
1774被解除北美邮政总代理之职;结识并介绍托马斯o潘恩赴美。
1775返回北美;当选北美殖民地第二次大陆会议代表;建立秘密通信委员会;担任加拿大合作治安委员会委员。
1776参加起草《独立宣言》;当选宾西法尼亚州制宪委员会主席;奉大陆会议派遣出使法国。
1778缔结《美法友好通商条约》和《美法同盟条约》。
1779受命任驻法全权大使。
1780成为波士顿的“美洲科学艺术学会”会员。
1782签署和约预备文件。
1783英美缔结《巴黎和约》。
1785返美;当选宾西法尼亚州州长,1786连任。
1787再次当选宾西法尼亚州州长参加联邦宪法会议,促成宪法通过。
1788退出政治生活。
1790逝世于费城(4月17日)。他的坟墓就在第五大道的费城教堂墓地。